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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牌

    chapter.7

    这段日子在准备过年的同时,两家人也在筹备着另一件事。

    那就是莫居凡的生日,在家里过生日意味着父亲会请上物慾横流的社会里在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

    因为这件事,莫居凡小时候就特别羡慕温时宇——作为一个同样在商业上有一定影响力的父亲,温时宇的父亲至少不会把自己儿子的生日会弄成一个被塞满物质垃圾和虚偽面容的商业联谊会之类的经济產生物。

    「妈。」莫居凡站在穿衣镜前松了松刚系好的领带,在镜子里看见于资轻轻开门走进房间。

    「你爸今天要把璇希介绍给你,我知道你有喜欢的女孩,但是你作戏也得做的像一点,别让你爸不开心。」

    「您没发现我活的这二十多年都跟拍香港的粤语残片一样吗?」莫居凡转过身似笑非笑地对于资说。

    一米八三的身高使莫居凡在自己母亲面前早已形成一种压迫感,特别是他的眼神和从那娘胎里带出的那股子震慑力。

    莫居凡发飆了。

    于资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走出更衣间。当年的小屁孩现在已经算是社会学上所谓的人才了。再过些日子,等整个公司的大权掌握在他的手上....想到这里,内心有点自豪起来的于资叹了口气,自己儿子一早被丈夫规划好的人生让她也有点喘不过气来。

    想了想,走进书房,对莫燮说:「居凡接手公司这件事,晚点再说吧……他现在才23。」

    取下眼镜,放下手里的报纸:「两年内——三月份就把他丢到美国去,这两年他要是不能养活自己,公司就交给老温家,温时宇那孩子也不比莫居凡差。」

    「这...是不是太...」于资瞪大眼睛,对丈夫的决定很是惊诧,「你不…」

    「这个没有商量的馀地,你没必要为他求情。」

    「那么婚姻呢...这事可以缓一缓吧?居凡不一定喜欢璇希...」神情里满是对丈夫的不理解。

    「我和你不也是商业联姻吗?」

    一句话让于资顿时哑口无言。

    原先想要与父亲交待他与柏榕一事的莫居凡把书房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直知道他想要的和父亲想要的。

    只是,父亲想要的东西,总是把他想要的轰炸得灰飞烟灭。

    所以他要反抗。

    体内蓬勃生长的野心汲取着愤怒正一点一点地进化为洪荒巨兽。

    下面我们来说说莫居凡小时候冰山的一角。

    「你爸他是为你好,你要原谅他。」这是母亲从小就对他说的话,儘管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

    ——莫燮是个刻薄的主,所以莫居凡那时作为一个六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每每在父亲那挨了骂都会哭得格外的惨烈,可因为人家那时很听他妈的话,于是每当莫燮训完他后,他都会对自己说:「他是为我好,我要原谅他。」但是久而久之莫居凡就觉得哭是一件特别丢脸的事——因为那说明他又做错事了。于是他的潜意识里產生了这么一个概念:只要我让他无话可说,那我就不用丢脸了。也就是在这个概念形成初,莫居凡开始什么事都做得很好很好。

    可是作为一个孩子,他和其他孩子一样,也会叛逆。而且比别的孩子叛逆的还要彻底:十多岁的他可以用风清云淡的表情若无其事的反驳父亲麦芒般的话,他也可以镇定自若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看漫画书玩psp或着从窗台跳出去找温时宇玩。即使父亲已经在家里气得跳脚,把他房间的门拍得“砰砰”响。

    但是,就算莫居凡在十多岁时叛逆得能在父亲的底线上不断地打擦边球和出界球,可结果永远都只有一个:妥协。

    所以在那段时间他往往会被”三振出局”。

    也是因为如此的“三振出局”正好造就了他不轻易妥协的性格。

    视线在大厅里环视一圈,宴会很漂亮,比往常的生日佈局还要漂亮。连餐具都是莫居凡从没见过的。

    宾客陆陆续续赴约,父亲和母亲领着他拿着个装了些不知名饮料的高脚杯向宾客问好,有时还寒暄几句。奉承恭维的话莫居凡不爱说,只好离开父母的圈子拿着另一个高脚杯到处走。

    没想到碰上了吴松。

    「怎么?没预料到我会来吗?」吴松一如既往地笑着,并递过自己的左手。

    莫居凡也在笑,白森森的牙藏在温软的粉色嘴唇之下笑得不带一丝感情,没在乎吴松这左手象徵的挑衅,同样伸出左手握上。

    像在完成某个程序,这绝对是他最讨厌的一项程序。

    一偏头??,刚好看见温时宇。于是在他身边坐下,靠在沙发靠背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脸上面无表情,眼里却被冷漠和嘲讽浸泡着。

    温时宇见他这副表情,一拳砸他肩膀上:「她和你爸过来了,换种表情行不行?莫碉堡?」

    把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站起身用恰到好处的笑容对璇希点点头:「你好,莫居凡。」

    「你好,我叫李璇希。」

    眼前的女孩虽不至于漂亮到极致,但是耐看。

    深棕色的头发垂在肩上,唇红齿白的,嘴边还有一酒窝。眼睛像湖里的水,一笑就荡漾起来。

    「我是温时宇,你好。」温时宇起身示意。

    「居凡,你和时宇要是出去玩的时候也叫上璇希,这孩子也爱玩,只是比较内向。要是出去你们要多照顾她。」莫燮带着慈祥笑容的脸上透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

    「那你们好好交流交流没事多联系相约一下,我先走了。」

    点点头,温时宇的脑子里正飞速转动搜寻着聊天可用到的词汇,要问为什么会是温时宇,原因很简单:因为莫居凡压根就不爱说话,他可以一直这么跟你耗着。

    「想喝点什么呢?果汁还是蒸馏水或者红酒?」温时宇知道莫居凡对联姻一事的种种不乐意,于是抢先把话题从莫燮预先开啟的“联系方式”绕到了另外一件事上面。

    「蒸馏水就好了。」璇希会心一笑,和温时宇一同在莫居凡对面坐下,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比如说喜欢的小说作家,最近财经频道里面分析的全球股市的趋势走向,莫居凡在整个过程是一句话都没说的,这被璇希注意到了,其实对于莫居凡这个人她说不上讨厌,只是隔着一张桌子都能感受到的气场让她很不舒服。她喜欢的是温时宇的收放自如,这种性格无论是放在什么场合都会让人感觉很轻松。

    「玩不玩uno?」温时宇突然提出说。

    莫居凡站起身,向楼梯走去。

    「他是不是生气了?」璇希问。

    「没有,他从小就这样。等着吧,他会下来的。」温时宇不以为然。

    没一会莫居凡就真的又出现在两人面前,手里拿着一盒尚未拆封有点掉色的uno。

    后来有一次说起这件事,温时宇问莫居凡:你怎么会有uno?

    —8岁的时候和你去加拿大买的。

    —怎么又买了?

    —那时你威胁我说不买就把我推到苏必略湖里去。

    —........

    最近莫燮心情很好,原因追溯到他儿子生日的那天,莫燮看见璇希、居凡、温时宇三人在客厅上玩uno玩得挺开心,而且莫居凡脸上还透着点红晕(其实是因为一下子喝太多酒导致的)便觉得这小子肯定是对璇希有点感觉了。要是能再发展发展,谈婚论嫁基本不成问题,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要知道莫温联姻就像是一部上升的电梯,它能载着mystery攀上商业界的最高点,成为眾人仰视的恆星。莫燮硬压着那开心的表情走过去说:「玩得满好啊,还怕你们合不来呢。」还顺便看了眼他儿子脸上的红晕,结果当天晚上一晚都没睡,一向以淡定着称的他居然整晚通宵计划着莫居凡跟璇希订婚的事情。

    可对于这件事,孩子他妈反倒是没多少反应,还有点闷闷不乐的感觉。

    之后几天莫燮就开始把和儿子的话题微妙地转到自己儿子与璇希的事比如说:两人有没有一起出去玩?有没有打电话?跟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四岁小孩一样。

    莫居凡说:有啊。

    当然有。

    事实上是几次和温时宇出去买东西或者健身的时候碰见过,还在一起吃了几顿饭。

    至于电话——他们真没有,这不能怪他们…

    其实莫居凡早就想把关于璇希这事挑明了,要不是他想说时于资一直在一旁使眼色,不然当天他就说了。

    俗话说: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莫居凡不忍心看见他老爸摔得那么惨,就一次性把事全说了:我喜欢的那个女的她叫柏榕不是璇希。我和她在一个学校,我们在一起很好。莫燮听后没有掀桌子说:「人家璇希有什么不好了?」也没有眼一翻腿一蹬,歇菜后被救护车beebubeebu地送到医院,更没有大手在办公桌上一挥,骂:「莫居凡你这个逆子!」两人周遭白纸满天飞——因为这并不是民视台没建设性的电视剧。

    他只说了一句话:「下个月你就去美国,她要是追你追到美国没房没车也跟着你你就算和她去殉情我也不拦你。」

    就是这么的一段话让莫居凡觉得自己像是在玩大富翁,每掷一次骰子就要面临机会和命运的抉择。

    谁知道柏榕愿不愿意跟他走?

    谁知道就算柏榕和他去了美国又会怎样?

    谁会知道那么多东西!?

    连上帝都不知道,你莫居凡凭什么知道?

    「我要去美国了。」莫居凡对温时宇说。

    「你们最近一个两个怎么了?个个被妖精迷了一样的都往美国那跑。什么时候的事?」温时宇正吃着麻糬,差点被噎着:莫居凡他一向讨厌美国。

    「我摊牌后老头子决定的。」莫居凡拿起筷子往嘴里塞进一大块年糕。

    「要不要陪你去啊?」温时宇戳戳莫居凡的腮帮子。

    「不要....」把嘴里的年糕一次性吞下,躲开温时宇的手。

    「也是,你今年都二十三了,自立这一点还是得锻炼锻炼的。」温时宇语重心长得像一个老妈子。

    莫居凡白了他一眼。

    当晚莫居凡翻了翻日历,上面写的是27号,开学是2号。4号出发。

    他把27号那页纸撕去,攥紧纸团,又慢慢松开。手腕隔着布料轻碰着放在裤袋子的手机,那个倒背如流的柏榕的手机号码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在想像着自己拿起手机拨过去时的样子:电话接通后,自己嘴巴一张一合地说:「邱柏榕,我们分手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那张写着27号的日历纸团被再一次攥紧,接着从莫居凡手里掉下,在纸篓边上转了一小个弧度,最终掉了进去。

    「居凡,下楼吃饺子了。」于资在门外叫道。

    「知道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