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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42:Prix Du Danger(過關斬將)Part 2

    

Chap 42:Prix Du Danger(過關斬將)Part 2

                             

    「這一定是做夢,我不會剛出任務就那麼倒霉,怎會遭上這種穢物呢?」此人嗚咽數聲,從無盡的黑暗深淵中慢慢醒來,卻見自己被鉛色膠布反綁雙手,像堆建築垃圾丟在雨棚的角落裡。除他之外,剩餘兩人也倒臥在泥漿中,捆綁的幅度到達了可笑的程度,衝着一起一伏的腹部來看,沒掉腦袋全都活着。他不禁啞然,開始環顧四周,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正端坐在摺疊椅上,狼吞虎咽吃着他們的奶油蘑菇湯,不時朝他甩來怨毒的目光。

    「饒命!我還。。。」漢子見她正盯着自己,不由慌了神,掙扎着拱行,想爬出棚子。

    「我都聽見了,你老婆下周或下個月初進入預產期,你不想嬰兒出身就成為孤兒。細想之下,我好像有一天多沒進食了,只得搶了你們三人的早飯。」女子卻沖他擺手,自顧自拉開皮裝拉鏈,坦露出青紫的上半身,檢查被水銀燒傷的瘡口,嘆道:「之所以斗得這麼艱苦,身中兩刀六彈,是因我不想繼續錯下去,無故傷人,否則的話你們早就死了。」

    「你能聽懂人話,並擁有獨立的意識麼?」年輕人大為驚嘆,長久以來形成的觀念,告知他妖邪是不具理智只懂殺戮的。而眼前這隻女魔,不僅可以溝通甚至懂得控制情緒,這實在太古怪了。想着,他避開對方直視的目光,問:「你究竟是誰?打算去往哪裡?」

    「別忘了,我才是提問的那個人,把你知道的交待給我。」女子推開餐盤,掄着胳臂上前,二話不說去剝暈厥同伴的山地裝。男子呆若木雞,只得眼睜睜干看着,此女作完這些,竟旁若無人地褪去皮裝,盤起長發挽在腦後,換上這套行頭。傭兵很快明白過來,她襲擊聚集點的企圖,只為了搜尋偽裝物,全無謀害他們的念想。

    「老實說我們並不知道具體的作戰對象,因為大家是被打亂拆分的,每個支隊只專注一件事。而我們的任務,就是控制路段二十四小時,到了今晚零點撤圍離開。」此人隸屬一個叫做「海神」的組織,是門徒十二部分支之一,在統一行動時,配對的大多是不認識的人,這是為了防止被人俘獲後吐露整部計劃的手段,與常規步兵出勤前區別無二。

    「黑暗繆斯庫洛基又是什麼?你覺得那指代的是我麼?可我是個白人,哪裡黑不溜秋了!」Dixie原以為傭兵個個都像連續劇里描寫得那樣寧死不屈,啟料也是貪生怕死之輩,不覺有些好笑。她鬆弛下猙獰的表情,為他點了支Weed,問:「這你總該獲取資訊吧?」

    「那是一個代號,沒有具體名稱,甚至連外形也沒有圖示。我們被告知大概會有一種這樣的東西,它理應不具威脅,通常不可能出現,倘若遭遇就任它自便,別沒事找事充當英雄,白白斷送性命。」年輕人猛抽了幾口,藥葉子起效漸漸緩過神來,他怕交待的不夠透徹,繼續補充道:「另外,我聽說它是被人炮製出來的,並不是天生陰穢,你究竟要去哪裡?」

    「我由女神峰來,要回女神峰!」此女從齒間迸出幾個字,將步槍掛上肩頭,向他探出陰爪,似有擰斷他脖子的企圖。漢子實在釐不清她的圖謀,只得連聲高叫,為自己爭取生機。

    「那你何苦繞一大圈轉來中學一帶?直接下山不就行了?噢,難道說,你打算找鼩鼱們的麻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準我能助你一臂之力。聽着,憲兵們還好說話一些,再往前還有幾道隘口,那是世界之子的地盤。即便身着偽裝蓋着雨披,也照樣被盤查!他們會讓你露出腦袋拍照,咱們里女兵就三個,而且全在米切爾的菜市場站崗。你鐵定成不了事。」

    「那又怎樣?將你們的故事照搬一遍,過關斬將不就行了?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害你性命,只想請你安安靜靜睡上半天而已。」此女獰笑數聲,將身壓了上來。

    「不,你沒聽懂,前面的人沒那麼好對付!他們是其他系統的,當中有一個尤其厲害,迄今為止無人是他對手!不論你是不是庫洛基,都難以與之匹敵,那是白白送死。」傭兵忙用膝蓋抵住她前胸,沖雜物堆努努嘴,道:「可他們認識我,昨晚我還驅車轉送過外賣。」

    一刻鐘後,暈死過去的兩名傭兵成了道具,或被架上摺疊椅坐着,或斜依在障礙物前站着。說服Dixie沒痛下殺手的理由,是年輕人提了個不得不面對的現狀,那就是隘口間時常會有巡邏隊,當靠近時會用那步話機通話,別人很快就會查覺出異樣。到那時響哨一起,各處人馬蜂擁而來,不論她想幹什麼,都會被中途打斷。

    「我可以藉口去前面A2點討要一部新機子,全地形車也需要更換零部件,送你過渡到山根腳下,不會有任何人起疑,輕易就能糊弄過去。」年輕人掃了傷痕累累的她一眼,嘖巴着嘴嘆息,道:「不論你多厲害,若以這副身軀,是走不了很遠的。」

    「我原以為你們當兵的都是錚錚鐵骨。」Dixie坐上副駕駛,開着這輛冒黑煙的破車緩行,她朝自己掃了幾眼,垂頭輕嘆:「我也覺得有些太苛待自己了。」

    「放在去年我也許是你理解的那種人,而今不同了,有了心愛的姑娘,成立了溫馨的小家,便要想方設法爭取活下來,否則我努力大半生所圖的又是什麼呢?我並不是年輕人,今年都四十多了,只是臉長得有些稚嫩。」傭兵見氣氛緩和,話也多了起來,外加這個女魔嫻靜中與常人無異,又生得花容月貌,不由問她前方究竟圍堵的是什麼。

    當Dixie將事情原委描述給他知道,傭兵不僅倒抽一口寒氣,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成了困住他人逃生的攔路虎。不僅顯得很愧疚,說並不知事情的實質,自己只是來混日薪的。

    「因此,當你見到策馬飛奔的女孩們,槍口抬高一寸,就是在做善事,與人方便就是與自己方便。」淤積在體腔的水銀流質無法被全部排出,繼續凝聚成塊荼毒着這具疲憊身軀,由瘡口灑落的血污逐漸晶體纖維化,被冷風一吹如流沙般散盡。傭兵見狀讓她倚在肩上,Dixie無力地點點頭,說:「我也許活不了多久了,相信你是個好人,能明白這一切。」

    「我當然能理解,說白了人心裡只要有所寄託,就會不顧一切往前衝。但象你這麼拼命的女人,我還是頭一回遇見。你的那個男友,真值得你為他付出那麼多嗎?」

    「他比你想像的還要花心,面對誘惑毫無抵抗力,總在不斷傷害我。與他相處我感到很累,並且看不到盡頭。甚至,我知道自己哪怕拼掉性命,想奪回他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但依舊固執得想要去做,為了他又全然不是為了他。久而久之我明白過來,我想說服的不是他而是自己,只要去干我就問心無愧,在愛的定義上,我做到了極致。」

    說到傷情處,Dixie不禁淚流滿面,她仰視着傭兵,悲愴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我無數次想要鬆手,抹去這段記憶,但是做不到。如果將他忘了,那麼起先所作的一切努力,不就付之東流了嗎?那晚她屈身在某個鄉下湯池裡,與我談起另一個傢伙的往事。老實說,我因恨她無恥的老媽也同樣討厭她,但這人曾說過的一句話,還是打動了我。」

    「那是一句什麼話?」傭兵從未聽過這麼離奇的事,也是大感興趣,不由催問道。

    「那是一段你更沒法理解的奇遇,儘管聽起來像是小孩的夢囈,某種東方哲學吧。當初聽到時我只感到不住好笑,現在回想卻覺得很悲傷。那個傢伙說,Elche除了忠誠彼此,也代表了義結金蘭時的承諾。貧困時不離棄,富貴時不相忘。你我都極不完美,並總讓對方失望生氣。但我相信,除卻這些,肝膽相照,不離不棄,即便是夫妻,也要懂義氣兩字。」

    就這樣,傭兵借着各種由頭,輕鬆闖過了幾道隘口,每當抵達一處地方,便讓她佯裝打盹端坐車內,自己下車與人交涉。步話機到手後,就輪到換電瓶,而要找替換零部件的地方,就在最後的關卡—集運站。那裡是安置各種拖車的廢舊車庫,由世界之子親信們把持着。

    全地形車上了新公路,山脊被遠遠拋在腦後,窗外透來一股陳腐鐵板的鏽味,有座土紅色建築從盡頭冒將出來。隨着破車逐漸靠近,十餘輛改裝過的大型垃圾車出現在道路兩旁,這些大車中,就夾雜着昨晚被她炸毀的車輛殘骸。

    「原來那輛謝里登輕坦,就是由這裡出發的!」Dixie看得氣不打一處出,連聲叫罵道。

    「坦克是附近某座農莊裡找來的,場主原本拿它當拖拉機用,怎麼了?你見過它們麼?」

    「你可知他們拿它派什麼用?炮擊女神峰的主碉樓!內戰堡壘怎經受得住?最終女孩們只得乖乖就範,我要找的人,就是這樣被迫下山淪為別人的玩物!」

    「發瘋了嗎?這裡既不是戰區也沒在鎮暴,犯得着坦克上場麼?聽我說,將來的情況會越來越糟,謝里登是部老古董,說得好聽些還能開,其實就是一堆破銅爛鐵。鼩鼱們反映過這些情況。所以會在不久後,他們從其他收納站調來一部艾布拉姆斯。到那時,也就大勢去了。」傭兵緩緩將車停下,一把握住Dixie的芊芊玉指,嘆道:「原本我該為你做得更多,但是原諒我,不是我缺乏勇氣,而是身後有着太多顧忌,只能送你到站下車了。」

    「謝謝,光這樣我已是不勝感激,剩餘的路我會自己走完。」她合上眼,從腕子上解下頭繩,提到大兵手中,悲嘆道:「這是我自己做的護身符,一條將要送給她,另一條留給自己。我的全部家當都在峰上,你收下它吧,希望你妻子順產,也祝願你能逢凶化吉。」

    「謝謝,繆斯,適才你問我,士兵難道不該都是鐵骨錚錚的嗎?我來告訴你答案。軍營如同一個小型社會,什麼人都有,他們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都是忠勇之士,好人和瘋子各自參半。所以你不必對他們抱有天然好感,傭兵沒你理解得那麼崇高,這是個複雜群體。」

    浸泡在雨中的十多分鐘閒聊,Dixie沒有問過對方名字,傭兵也是如此,兩人都很清楚,此生註定不會重逢,儘管分列在不同陣營里,尚處在敵我態勢下,但他不啻是個好人。女播報歷經萬難又重新回到了起點,向着土丘步步逼近。

    雨勢越發滂沱,圍困女神峰的鐵狼騎軍紛紛躲進了雨棚,留在外圍沒有幾人。放眼望出去,幾十個蓬帳,不知醉蝶花究竟被關在哪裡。而那輛作惡的謝里登,炮口耷拉着,無精打采堵在土坡前,雨點拍擊在鏽跡斑斑的鐵板上,冒起陣陣水霧,顯然已經報廢了。

    「艾布拉姆斯正在過來的途中,你們大概還有五到六個小時,能夠絆倒這一切的,只有這段寶貴空窗期。珍重,祝你成功。」傭兵離開前,語重心長地關照,久久不願鬆開與她緊握的雙手。而今,想要立即找到醉蝶花,只能依仗唯一途徑,那就是返金線。

    然而搜找下來,與起先結果一致,不論怎麼努力,也勾連不到對方,卻能時不時收到藥店老闆的呢喃,這種狀況在她下山前便已經發生。Dixie懊惱地拍打着自己腦袋,難道說是身上某個零件壞了?可又要如何解釋幾小時前的倆人打配合,扮演紅臉白臉演戲呢?或者說,有人特意將她藏匿在,某種能隔絕腦波交流的特殊材質窩棚里麼?

    一個微弱的叫聲自頭頂傳來,她向着土丘建築掃了一眼,但見那隻藍花楹的黑貓,正蹲坐在殘垣斷壁間舔爪子,瞪着一對黃色眼珠望着雨中的她。

    「看來還是動物比人更機敏,也許她們至今也沒發現我已悄然離開了堡壘。誒?小貓帶來的回音蟲,這麼說,難道返金線並不是萬能的?」Dixie很快聯想到起先疑問,那就是為何要將貓先送回來,自己卻在胡桃蛾的地xue里艱苦攀爬。若是判斷沒錯,返金線也許有着距離約束,無法像手機般隨時接通遠在天邊的人。

    換句話說,自己搜不到醉蝶花的主因,可能是傻妞已被轉移了地點,關押在遠離女神峰外的秘密之所。若再將目光放遠些,黑貓被烙下回音蟲,可能發生在很久之前,當龍口下的幾人見到難以接受的事物,決定將貓送回,想要讓眾人知道重大變故。

    「這可怎麼辦?難道我花了這麼大氣力,又挨刀又中彈的,僅僅換來的是一場虛無麼?」

    就在Dixie胡思亂想之際,有條鐵塔般的身軀打背後冒將出來,投下的陰影如蔽天烏雲。此人擰住橡膠雨披,猛力扯落,女播報盤起的長髮順着破縫,如瀑布般倒垂下來。

    「我始終覺得很奇怪,全地形車只是代步工具,是好是壞有那麼重要嗎?幹嘛非冒着豪雨開來換電瓶呢?原來是偷送進來一隻攪局的蟑螂。」

    Dixie哪怕來不及轉身,也能夠感悟出此人散發出的無窮殺氣。毫無疑問,這傢伙就是傭兵形容過來的難纏之人,她無法逾越的坎。

    「難道到此為止了嗎?」她恨得咬牙切齒,暗自捏緊拳頭,打算趁着側目之際,以短平快的凌厲攻勢,打他個措手不及。然而當此人的大臉被雷電映亮,她不僅愣在當場,脫口而出:

    「你?怎麼會是你?你也是作惡的一員麼?」

    「誒?原來是你,我記得你好像是叫Pixie或者Dixie,真的是你麼?你為何會在此?」

    15:49   S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詞根解釋:

    中學:格拉斯考克縣高等中學,位於女神峰1.5英里外。

    A3聚集點:哨卡,外部包圍圈瞭望點。

    鼩鼱:傭兵對圍山黑幫們的稱呼。

    海神傭兵:門徒下轄十二部之一,海外僱傭軍。

    全地形車:適用於所有地形的輕捷越野車。

    頭繩:Dixie親手為Besson製作的繩帶花結。

    年輕人:海神傭兵,心地善良,即將成為全職奶爸。

    集運站:拖行維修車輛的基站。

    單曲名:BLACK   HEAV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