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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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
招秀竭力控制自己的思虑,不过分深入地去探究答案,为了让砰砰直跳的心脏缓和下来,掉过头去寻找简锐意的身影。 他离她并不远。 人是还站着,只是微微弯着腰,拿袖子挡着下半张脸。 在庙宇之中留下血是为不祥不敬,所以他应当把血吐在了袖袍上……本来就有伤在身,带她下去那么一遭,他要付出的代价并不小。 黑色的大袍看不出什么血痕,但浓重的血气弥漫在周身总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招秀只看了一眼,他便放下手回视过来,浅薄的嘴唇也显得苍白,于是内里那痕血色就显得越发鲜明。 两张苍白的脸互相对着,都说不出谁的脸色更难看。 说什么都好像不对,她实在是怕极了他这张嘴巴——就连关心都好像很难对他表达。 招秀想了想,默默抓着掉落在身侧的面具举高。 虽说是物归原主,但是把挡脸的面具让出去,也足够说明她的关切了。 简锐意张手收回那柄白色纸扇,随手收拢塞进袖中,眼睛盯着她,眉目间的冷色好像更重,那种拧眉的神情甚至带着些愠恼与讽意,没道一个词,拿过面具就转身大步踏了出去。 ……生什么气? 让你在下属面前维系点颜面都不好吗? 招秀看他背影,收回视线下意识又瞥自己肩头。 白袍子上的血痕就刺目多了。 这叫她恍惚有些混淆虚幻与现实之感,刚才当真是自己神识离体,纵游地下吗? 那为什么简锐意当她衣服当帕子擦血的痕迹会留在现实身躯之上? 但若是始终立在这里没有挪移,他又是用的什么法子,叫她可以见到那些奇妙又惊悚的画面? 术道的莫测手段! 杨恭正等在院子里,猜测还有没有他派上用场的时候,忽然就见着自家主人与云台主一前一后地走出门来。 面具竟然又回到了主人身上,后方云台主眉目如画,只是脸上没有血色,肩头的血痕却触目惊心,乍一眼之下,惊惧能叫人的心脏都漏跳几拍。 两人走出庙檐,在庙堂外面的台阶下立定,杨恭立刻猜到这两人还有话说。 果断闭上嘴巴,没有出声打扰,而是躬身继续退,退出庭院,退到庙门外跟密瓶轩的下属们站在一起。 招秀跟出来,还是觉得晕,庙外倒不必太注意形象,后退一步直接坐在台阶上。 将手肘支在腿上,扶住自己的脑袋。 心跳的速度依然很快,以至于开口时,声音竟带着微微的颤:“那道裂……是什么?” 简锐意没答话,戴着鬼面的脸侧对着她的方向。 就他的身形来看,并不能觉出丝毫孱弱又或者病态——但那姿态的意思,显然就是:这要问你。 “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存在的?”她喃喃着,其实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 她满脑袋想的是邙山! 思维发散得太多,猛然回神,是被简锐意吓到了。 这个人不知何时已经靠近她,蹲在她面前,即使是面具都遮不住犀利的目光。 “看样子,你有了一些猜测,”他凉凉道,“那么,答案呢?” 招秀被盯得有些僵硬:“只是猜测……” “说。”简锐意语气平和,没有波动,但执拗之意至深。 “紫微……葬在邙山,被封印于一口黑棺之内,由九条银索结阵空悬,”招秀斟酌词语,“我梦中见过那口悬棺,以及黑棺之上的恐怖深渊……深渊,在那悬棺的上方。” 简锐意道:“你怀疑地下裂口,是深渊的延伸?” 招秀点点头,因为有同样的既视感,她不免怀疑是否又是祭天的后遗症。 一边想一边又不断给自己暗示:我不怕。 她不怕……她有什么可怕的? 没有问题不能解决,没有灾厄无法缓解,郁境真要毁灭,也不独她要死。 简锐意不置可否,但思索片刻,语气却轻飘:“扶风山与邙山相隔岂止是十万八千里。” 真要是紫微大帝那口棺而生的事端,怎么着也不会先轮到扶风山与延地? 招秀无言。 片刻之后她又说道:“如果……哪里都有‘深渊’的触手,只是因为延地有了些特殊的情况,所以导致裂口‘醒’了呢?” 这话光是说出来就令人不寒而栗。 这简直在默认那郁境底下就有一个“深渊”,随时都有可能醒来。 而死地的成因,并非是纯粹的天灾…… 两个人互相对视。 简锐意低咳一声,声音却冷得出奇:“招秀,你别忘记,扶风楼的上一位主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