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睡觉！”

    薛玥进了赵桐的房间，打开床头柜抽屉。

    他明白为什么赵桐脸红了。

    他几乎不敢看包装上的“人体润滑”四个字。

    他攥着润滑液下楼，沉默着给赵桐挤了满手。润滑液确实好用，戒指轻而易举被滑脱下来。

    赵桐张开手指，并拢又张开，略带粘稠的液体在手指间挂成一层薄薄的膜，像是水鸟的蹼。赵桐下意识很得意地说：“你看这个！”随即想到这液体本来是要做什么的，脸又红透了。

    赵桐偷瞄一眼薛玥，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赵桐的某一处，也许是她侧颈的小痣，也许他从看到那瓶润滑液的时候就已经神游天外了。

    赵桐把手洗了，随手把凉水往薛玥面上一甩。

    薛玥一激灵，就听到赵桐用鼻子哼出一声：“吻我。”

    薛玥有些诧异，然后微微弯下腰，嘴唇在赵桐的面颊上擦了擦。

    “不是这种，我想要成年人的。”赵桐的手指戳在薛玥的腹肌上，薛玥很习惯她这样又像威胁又像撒娇的口气，尽管他明白，就算他不完全照做，赵桐也不会在意，只会咕哝一句“那好吧”就回到她那自得其乐的世界里去。

    然而成年人的吻是什么？

    薛玥的聪明脑袋又掉回了“人体润滑”四个大字，思维一团浆糊。但是看到赵桐脸半歪着凑过来，亮晶晶的嘴唇显现出润泽的红色，他下意识地把赵桐环住，就像是蜘蛛用丝缠绕猎物一样，紧接着用拇指擦过她的面颊，在嘴唇上细细摩挲着。

    一开始，赵桐是怀着必在今日拿下薛玥的决心的。

    但是意料之外的事太多了。

    赵桐半途而废地写了计划，用米色的格子纸，五颜六色的荧光笔绘制装饰线与花边，再密密麻麻列了提纲，到这一步之后她就懒洋洋地把纸一丢。

    就算我随意行动也能轻而易举将他拿下。赵桐躺在床上，对着空气快活地挥舞手脚，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薛玥手足无措的样子。

    大纲就够了！直到半个小时前，赵桐都成竹在胸。但是很显然，她离心中算无遗策的样子还是有些距离，面对薛玥这计划实在是束手束脚，漏洞百出。

    赵桐感觉自己被薛玥的眼神锁定了，脑子里乱糟糟的，整个人被禁锢着飞起来。这是她最喜欢的眼神，但被薛玥这么盯着，她心里却涌起几分惧意。

    恋爱是什么？

    捕食与被捕食的关系？

    赵桐觉得她是高空飞翔的鹰，而薛玥是地上奔跑的兔子。

    然而此刻老鹰突然被兔子翻身踹中了肋间，落在草丛里，现在命运反而为兔子左右。

    赵桐张了张嘴，想要插科打诨说点什么，却感到嘴唇上一片温热。

    这不妙！

    设想里也不是这样！

    我嘴里没有味道吧！

    他不是只会红着脸躲避吗？

    黏膜贴在一起，好奇怪。赵桐想，湿哒哒黏糊糊的，但是这感觉不算很糟。

    甩到薛玥脸上的水珠顺着鼻梁滑下来，落到两人的唇角。

    赵桐推开薛玥，大喘气，擦掉水珠，迷迷瞪瞪地问：“能再来一次吗？”

    薛玥把她抱坐到台面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忽然问了个问题：“舌头？”

    “你很会吗？”赵桐甩了甩脑袋，清醒了一点，下意识脱口而出。

    “其实也没有。”薛玥把脑袋埋到赵桐的颈窝里，为自己鬼迷心窍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感到羞耻不已，破罐破摔地如实回答。

    “不要一上来就挑战高难度动作。”赵桐双手捧起薛玥的脸，双眼炯炯有神。薛玥不好说那一瞬间赵桐眼里发光的爱欲还是胜负欲，就感到赵桐钳着自己的脑袋，以头槌般的决心用力吻上来。随即感觉双唇被赵桐的舌头叩开一扇门。

    薛玥的想法与赵桐如出一辙。有点奇怪，但是并不糟糕。想到这是赵桐，越发心旌摇曳。就算是初来乍到，他也知道接吻时应该闭眼。然而薛玥还是偷偷瞄了下：赵桐神色认真，屏住呼吸，紧紧闭着眼睛，似乎在执行一项艰巨的任务。

    过了片刻，赵桐艰难地退出，唾液在空中拉出一条丝线，她满不在乎地用手背擦了擦。忽然如梦初醒般问了个问题：“你有没有感染幽门螺旋杆菌？”

    不等薛玥回答，赵桐叹气：“算了，有也是我自找的，恋人的菌群变得相似是科学现象。”

    薛玥实在是忍不住笑了，他把赵桐圈得更紧了，赵桐感到薛玥的胸膛闷闷地颤：“我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不携带任何致病或不致病的传染源，高考体检可以证明这一点。”

    “胡说呢，明明每个人身上都有大肠杆菌和金黄色葡萄球菌。”赵桐又精神起来，“对了，我吻得如何？”

    “不好说。”

    “不好说是什么意思！”

    “我的大小姐，我既是第一次吻别人，也是第一次被别人吻，要怎么对比才知道好坏啊？”

    “那好，我把这个挑战作为任务分配给你，希望你再接再厉创造佳绩，不要辜负我的信任与期待。”赵桐故意一本正经，随手拿起擀面杖搭在薛玥的肩膀上，“爵士薛玥，你能做到吗？”

    “只给个爵士做啊？”

    “怎么？你还嫌官小？”

    “那我可不敢，陛下。”

    “然后，我还想说，”赵桐用比平常说话大一倍的声音道，“我想和你睡觉！”

    薛玥颤抖了。

    “呃，我们是不是应当放慢一点速度？”薛玥毫不停顿地把这句话吐出来，才后知后觉这样很不好，赶紧找补，可是他又想不到怎么拉回去，只能任由巨大的羞耻心让红色爬满他的脸颊。但是老天啊，这个故事的开始已经够奇怪的了，我虽然真的喜欢她，可是，先是同学的时候在面前，呃，发生一些事故，然后是没有确定关系就差点擦枪走火，才接吻马上又要发生关系，这不对啊！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结婚再做吗？薛玥想，可是只要，如果，大概，赵桐一直愿意接受我，我不会喜欢别人，也不会再同别人好的。那最后，怎么好像，还是被她睡啊。

    但是不对啊，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也很重要！

    薛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辩解，赵桐就一把捏住薛玥的鼻子吻上来，把薛玥的话堵回去。

    “你要是在美剧里，下一秒可能就要被分手了。”薛玥又听到赵桐说：“但是我是宽宏大量的怪人，并且对你了如指掌，知道你可能不会同意，所以我准备了充分的理由说服你。”

    “首先，我和你都已经成年，这就意味着我俩发生性关系是完全合法的。

    “其次，我和你是亲密无间的情侣关系，这就意味着我们在道德上也是无可指摘的。

    “然后，我有做好充分的防护预备措施，且有体检证明我们身体健康，这从健康角度来说风险极小。

    “最后，而且是我觉得你可能最会顾虑的一点，我和你目前来看，关系将长期处于稳定状态，从远景来看，你早晚都会被我睡的，我觉得现在我就来收取我的囊中之物并没有什么问题。”

    薛玥瞠目结舌，他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这不对，事情的发生应该有顺序。呃，我不能，假设啊，我是说假设，你怀孕了——”

    “第三条。”

    “呃，我觉得性关系不应该这么早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我觉得至少接触一两年才有可能的吧，这不——”

    “我俩已经认识七年了！”

    “那，我心理上有点，嗯，我想更正式地，比如什么特别的日子——”

    “你怎么不找个算命先生卜个黄道吉日呢？还是说我的生日不算什么好日子？”

    “呃你今天生日过了今天才十八！”薛玥已经开始困兽犹斗，试图拖过一日是一日。

    “我是凌晨三点出生的。”赵桐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薛玥颓唐地败下阵来：“我被你说服了。”

    “但是我还是有点，嗯，害羞。”

    “没关系，谁不是新手上路啊！”薛玥摸到赵桐的手，她微微颤抖，不知是急的还是怕的。薛玥满怀爱怜地抚了抚赵桐的脸，突然涌起一个疑问：“为什么你这么着急呢？既然我早晚都会被你睡，对吧？”

    “因为我馋你身子，这是其一，你看起来很好摸，我也摸过了，所以更想验货，这是其二，其三就是，嗯，秘密。”

    其三是我想早点占有你。赵桐想，控制欲这种东西当然人人都有啊！我是怪人，又不是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