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旷野拂过他-2
童年的旷野拂过他-2
越过涉水的长廊,两片水红色轻纱慢撩开,这座农庄色彩浓郁,和闵乡呈现截然相反的颜色。 竹黄色木门涂满亮漆,擦拭得太干净,能看清人影拂过。 林郁斐心存疑虑,闵乡长居人口多为农民,从未开展旅游业,清丽的山间农庄存在感突兀,甚至她最初安排食宿时,根本不知道闵乡修筑了如此豪华的农庄。 厅内点好香炉,木香与果香混合着,像往人嘴里塞了一颗不化的糖果。 乡干部请孟时景坐主位,孟时景笑着摇头,站在主位的红木椅旁,隔着香炉白雾看向林郁斐。 多道目光聚焦于她的身上,林郁斐若有所感,看见孟时景双唇开合,声音慢了半秒,借着白雾缓缓游动,梦似的来到她耳边。 “主办方是农发投,这个主位该林小姐坐。” 林郁斐被架起来,惶然坐进背靠窗外青山的主位,左边按理是她的同事徐屹,右边是座上宾孟时景。 在孟时景的一手安排下,她成了两个男人之间的分隔符,她由衷怀疑这是他恶趣味的把戏。 席面按最高餐标上菜,林郁斐深感不安,几次出声想喊停,进出的服务员太多,碗碟碰撞成一场小型打击乐,她的声音被热闹吞没。 “大家多吃点,下午行程辛苦,需要大家跟我一起走访农户情况。” 林郁斐刚扯着嗓子交代完,坐在并不踏实的主位,便听见乡干部说要上几瓶好酒,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 “不用上酒,下午还要进行摸排工作。”她声音不够强势,听起来是根可以随意按下去的弹簧。 面对一位二十三岁的稚嫩女孩,接待者必然不买她的账,笑哈哈说:“度数低,不耽误事的。” 眼瞧着酒瓶橡木塞被转开,服务员打算先替主位倒一杯酒,酒瓶沉默地悬在她眼前。 林郁斐轻咬下唇,不愿把局面弄得难看,正要拿起玻璃杯,一只大手忽然横过来,杯口被孟时景按住。 “听林小姐的安排。”他语气很平,没有一点儿强硬的意思。 席面静了静,酒被收回去了。 午饭过半,两位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直奔孟时景的方向,寻了一圈没发现酒瓶,只能以茶代酒与他寒暄。 “孟总稀客,我们兄弟俩一听说就赶过来了。”陈铭梳了大背头,油头粉面饮茶,顷刻浸出一层汗。 看到主位坐着面生的年轻女孩,他的诧异不露痕迹,满上第二杯茶水,与林郁斐碰杯,“这位小姐应该是农发投的负责人吧?我是闵乡农副产品的总经销陈铭,他是我弟弟陈励。” 林郁斐不太熟练地与人寒暄,“您好,我叫林郁斐,这是我的同事徐屹。” “哎?怎么没上酒。”陈铭搁下茶杯,不悦地皱起眉头,回身招呼门外的服务员,“上点酒啊。” “陈总,不麻烦了。”林郁斐再次拒绝,“下午还有正事。” “噢……下午是什么安排?”陈铭赶忙问。 “要摸排农户情况,闵乡是科技助农的第一个试点,我想尽可能多走访、多了解。” “不用这么麻烦。”陈铭挥一挥手,仿佛闵乡就在他手中,“农户情况我最清楚,我和你讲一讲就知道了,不需要挨家挨户。” 他再向门口强调,“上酒,快点!” “真的不用,该做的工作我们得做。”林郁斐温声拒绝,连徐屹也震了一下。 包厢内忽然冷了,二十余人围坐两桌,人声莫名其妙静下来,目光交织一张无形的网,罩着林郁斐孤零零站起的身体。 孟时景屈指轻叩桌面,声音打破沉寂,悠闲地邀请他们,“坐下吃点,酒就算了,别让两位国企干部犯错误。” 木椅划过地面,服务员赶忙添座椅和碗筷,短暂的不和谐被短暂的和谐盖上,席面稀里糊涂接续。 “也行,下午我陪同各位摸排,当个不专业的向导。”陈铭重新扯出笑脸,他没有不满,热情得有点过头,“孟总知道的,农户情况我最熟悉。” 孟时景轻笑几声,玩着手中冰裂纹浅口茶杯,看杯中被水纹荡开的眼睛。 “孟老爷子留下的那块儿地,我收拾得干干净净,连杂草都没有。”陈铭继续说。 闻言,孟时景终于肯抬眼,施舍陈铭一道水静无波的目光。 “我知道,辛苦你了。”孟时景漫不经心把茶杯放回桌面,杯底磕出一声轻响,“下午陪着吧。” 林郁斐默默看着,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试图从这些干瘪的热情表象里,找到真实的缝隙。 回味完席上的点点滴滴,林郁斐太阳xue一跳,搭上暗藏的逻辑脉络。 这两位陈姓兄弟,是因为她要摸排农户情况专程赶来的。 她心里一沉,食欲跟着沉下去,手拿不住一双木筷子,滑到桌布底下,焦虑地抠她裙摆没遮住的膝盖骨。 一只手追进来,悄无声息找到她紧绷的五指,在桌布遮掩下细腻交叠,反握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