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亲网 - 言情小说 - 精神病院里的神在线阅读 - 8

8

    时间转瞬即逝,在许林的期待中,他再次站到程夜的门前,他拉开门,屋里却很暗。

    许林看向窗户,那里被厚重的帘子挡住,他试探的走进屋子关上门,在黑暗中找寻程夜的身影。

    许林后背抵在门上,不知为什么,黑暗中他有种被野兽锁定的感觉。

    突兀的帘子晃动,被挑开洒落进屋里光束,程夜正站在光芒中,微笑着凝视许林。

    许林吞咽口水,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程夜的确在笑。

    “程夜你……”

    程夜抬起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止住许林的话语,“医生,我又要重复第一次问你的问题。”

    “你真的可以cao控自己的精神,意志和情感吗?”

    许林吸气,对这个问题快有种生理性的厌恶,但这次他没有一开始那么笃定,回答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我…”

    “医生,我重复过很多次的问题,你却没准备好答案吗?无论是rou体自由与精神自由,还是温柔的伤害,我想告诉你的都是,小心被cao控而无形受到伤害。”

    程夜把帘子堆在窗台上,只露出夹角的光,模糊地照亮屋子。

    程夜走向许林,很明显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像是个即将果腹的野兽。

    她站在许林身前,手掌按在许林的脖颈上,他瞳孔缩紧,心跳变快。

    “程夜,你…”许林紧张,不明白程夜突然的变化。

    程夜压低身体,抬眸大笑,声音猖狂中带着愉悦,像是见猎物入网的鬼魅。

    “医生,真可惜你没有cao控住自己,游戏该结束了。”

    许林努力忽略脖颈上的温度,迅速说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程夜,你怎么…”突然转换态度?我们聊的不是很好吗?

    “医生真的不明白?”程夜的手滑动,按在许林的胸膛上,指尖敲动,“身为精神科医生,调节病患的心理,是不可以对自己的病患动感情~”

    “医生忘了吗?”

    “我说过很多次的问题,都是在警醒你呀。”程夜靠近许林,红唇吐出热气,声音慵懒,“可惜医生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意志。”

    许林侧头避开程夜,伸手却没有推开她,他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程夜,我没有!”

    “我…只是把你当成我的病人!”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是吗?”程夜挑眉,掌心下压,许林闷哼出声。

    “那么此刻你的心跳,是在为谁加快跳动呢?”

    许林猛的扭头,撞进程夜漆黑没有光亮,荒凉的像是死地一样的瞳孔里,他嘴唇哆嗦,身体慢慢变软,滑落着跌坐在地上。

    他在脑海中搜寻他和程夜相处的一幕幕,却没有察觉到在哪里出现问题,可此时他的心脏,到底在为什么而疯狂跳动?

    许林捂住脸,羞耻感几乎要吞没他,他是医生!来到这里是想治愈程夜,可是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

    许林死死按住跳动的心脏,程夜蹲下身,指尖挑动他的头发,他几乎能感觉到她掌心传来的温度。

    在黑暗中无限放大,他眼前艳红的唇,仿若在贫瘠的荒原上,唯一盛开的玫瑰。

    “医生啊医生,连自己情感都无法cao控的你,怎么去治愈别人?”

    程夜带着恶意凑向许林的耳朵,话语向把刀子插进他的心脏,“这份职业并不适合你。”

    “你没有做好与魔鬼博弈的准备!回去吧。”

    许林喉咙里,发出碎裂的音节,他呆呆地看着程夜,仿佛在这一刻,才真正认清她的面目。

    他带着些许不敢置信和茫然,用力按压自己的胸口,按到有种窒息感,他摇着头,“不是的,我可以…我…”

    他警告自己的心脏不要再快速跳动,他想反驳程夜的话,他没有喜欢上程夜,但是…

    他回忆起一次次雀跃地站在程夜的门前,在等待与程夜见面的夜晚,是怎样回忆他们说过的话。

    突然捂住脸,瞳孔放大疯狂颤动,声音哽咽,“我…没想这样的…我真的想治好你……,我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应该的,我不该这样的!”许林语无伦次的重复,他还是没有想到,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被程夜捕获,失去自己的底线。

    他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病人动心!

    程夜捂住嘴,笑得弯起眼睛,她像是个没有认知,天真虐杀虫子的孩童,眼里是人类最原始的恶。

    她抬腿踩在许林的肩膀上,看着对方抬起脸,眼睛变得湿润,宛若迷途的羔羊。

    程夜心中更加快意,“医生,还是那个问题,你现在相信自己真的可以完全的cao控自己吗?”

    “我…”许林眼中的神采暗淡下去,他的本意真的是治好程夜,可是他在某一刻为她动心,心中的想法已经不纯粹了吗?

    “我不能…”像是承认自己的失败,许林头颅垂下,他想起老师的教导,不可以借医治之便,引导病人喜欢自己。

    可是老师没有教过他,若是被病人反向引诱该怎么办?

    他愧对自己身上神圣的衣服,他对自己的病人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而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失守的底线。

    “是我错了。”许林扶着门,慢慢站起身,程夜收回自己的腿,“医生,回去吧,你的心念不坚定,这副模样能救得了谁?”

    “可不要再用这副丢人的样子,惹人发笑。”

    程夜转身回到床上,抱紧自己的玩偶,冲着呆滞的许林挥手,“再见,医生!”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医生了。”

    许林的后背撞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他拳头攥紧,想到自己曾经和程夜信誓旦旦说的话,心中的羞愧让他痛苦的抬不起头。

    “对不起…”许林声音嘶哑地道歉,“我真的想治好你…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就对你有了念想。

    许林推开门,僵硬的关上,脚步踉跄地走在走廊上,两旁的病人奇怪地看着他。

    许林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给师兄,在等待接通时,他回头看向程夜的房门。

    他也许不能再见程夜了,她才刚愿意和他交流,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一切都像是一场虚幻的梦。

    电话被接通,对面传来师兄的询问。

    许林张开唇,嗫喏道,“师兄…”

    “我…对不起自己的职业,我…竟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念想。”

    师兄听到他声音中的哽咽,有些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前几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是不是程夜和你说什么了?”

    “你不要在意她的话…”

    许林打断他,失落地抬起自己的手,这里曾被程夜握住,那温度现在回想起来,还十分清晰。

    他听到自己的叹息,“师兄,我不知道…我喜欢上她了。”但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的。

    师兄没有回答,对面传来手机掉落的声音。

    许林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把头蒙在被子里自闭,得到消息的师兄,急忙联系他们的老师,将许林的事全盘托出。

    老师知晓后,坐车向青风赶来,许林是他得意的学生,专业技能扎实,却没想才多久,就听到他碰壁的消息。

    老师对师兄电话中,提及的程夜很感兴趣。

    这边许林失落一段时间,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向院长递交辞呈,他没有再去看程夜,而程夜也没再从自己的病房走出。

    就好像这段时间,程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离开。

    翌日,许林正准备向院长道别时,他接到自己老师的电话,老师已经到青风病院门口。

    许林虽然惊讶一瞬,但也猜想到是师兄通知的老师,他放下行李,一路小跑着去接自己的老师。

    看着明显憔悴不少,眼下乌黑的许林,老师摇头叹气,“你这小子,精神病人本来就十分难缠,会被他们影响是很正常的,你也不用失败一次,就自暴自弃。”

    “老师…我”许林低头,手垂在身侧,被老师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让许林觉得丢人。

    老师和蔼地拍着他的肩膀,“好了,我来不是说你的,你和那位病人的对话记录呢?我要看看。”

    “在宿舍呢,您跟我过去取。”许林带着老师回到宿舍,从行李中把笔记本翻出来。

    老师接过笔记本,打开后随意翻阅,但眉头很快皱起,坐在床边反复翻着纸张,许林就沉默地站在一旁,眼中没有光彩。

    寂静的屋子内,只有纸张摩擦发出的“哗哗”声。

    良久,老师放下笔记本叹息一声,苍老的脸带着丝惊诧,“这位少女的确不一般。”

    他话语赞叹,“她一开始没有与你说话,应该是在观察你的秉性,后期与你所有的谈话,都是在引诱你踏入她的陷阱。”

    “在和你讨论她所谓的理念时,其实都是在你面前多次重复这种理念,将其无声地注入进你的心里,在某一刻按下按钮,让它在你心中引爆。”

    老师举起笔记本晃动,浑浊的眼睛闪着亮光,“她后面一直在转变态度,都只是为了降低你的防备,让你认为她是无害的。”

    “我现在都在怀疑,她与你说过的自己曾经的遭遇,到底是否真实。”

    听到这许林抬起头,忍不住维护程夜,“我觉得是真的,一定是因为这些过往,才会让她变成这副样子!”这副抗拒任何人靠近的模样。

    老师站起身,用笔记本砸向许林的头,“你呀,掉进人家的圈套中还不自知,如今还替她说话,走吧,带我去见那位病人。”

    许林嗫喏,却没有反驳,他知道老师说得很对,许林垂头丧气地领着老师来到程夜的门前。

    想到程夜就在门后,他的心跳克制不住地变快!

    许林让护士把门上的小门打开,犹豫一下鼓起勇气冲里面喊道,“程夜,我的老师想见你。”

    里面没有回应。

    老师推开许林,温声道,“你好,我们能谈谈吗?”

    “你和许林的谈话,我已经都看过了,我知道你的想法…”

    里面有了回应,“进来。”

    护士打开门,屋里程夜懒洋洋地靠在床头,表情轻佻。

    老师没有让许林进去,他关上门防止他们的谈话,被别人听到。

    老师站在门口,道“你的思维清晰,话语一环连着一环,我倒是有些怀疑你是否真的是个病人。”

    闻言,程夜轻笑一声,“这重要吗?”

    她注视着老师炯炯有神的瞳孔,眯起眼睛,“你说你知道我的想法,那…你也该懂我的意思!”

    老师抚着袖口,神情遗憾,“你探查人心的能力很强,劳累你针对我那个单纯的弟子,还特意设下陷阱。”

    “不过…既然这样,你也的确不适合再被治疗,如果你的意思是在这里平静生活的话,我不会再派遣医生来治疗你。”

    “我也会去和院长沟通,不让其他医生来打扰你。”说到这,老师语顿,诚恳地说道,“同样我也希望,你不要再蛊惑其他人。”

    “不管你是否存在精神类疾病,但我希望你知道,许林他的确是想医治好你的,你不该试图摧毁他作为一个医生的信念。”

    程夜笑道,“你是他的老师,比我要了解他,那你就该清楚他不适合这份职业。”

    程夜穿上拖鞋,走到老师身前,“他不能站在旁边者的角度看待病人的痛苦,他的职业最忌与病人共情。”

    程夜抬手帮老师整理歪斜的衣领,声音低哑,“老师?你在害他!”

    老师眉头缩紧,遍布褶皱的脸皱成一团,他摇晃脑袋,端详程夜格外清澈的眼睛。

    “我从事这份职业很多年了,你不要妄想动摇我,许林适不适合,要做过才知道,人不能因为畏惧,便永远不去行动。”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小姑娘,你呀总要走出这个屋子的,躲在自己的世界中,多孤冷!”

    程夜的脸阴沉下来,她吊着嗓子,冷哼一声,“迎合大众的人心灵才会是孤独的,记着你的话,不要再叫人来打扰我。”

    程夜抱紧玩偶,神情冰冷,老师沉默地凝望着她,仿佛看见一头固执的野兽,缩在洞xue中,警告任何生命靠近。

    老师没有生气,只是心中觉得可惜,不愿自救的人,纵使有一千个人愿意伸出援手又有什么用?

    他点头,回身推开门,门外许林正翘首以盼,见老师出来,偷偷看向程夜充斥寒霜的脸。

    “老师…”

    老师拽住许林的胳膊,“小子别问,和老师回去吧,以后不会有医生再来打扰她。”

    许林竖起眉毛,惊诧道,“为什么?”他手忙脚乱地扭头看向程夜,“老师就算我没有成功,也不代表别人不能治好她,老师…我们不能放弃!”

    老师硬拽着许林,往走廊走去,“你这傻小子,就没有想过她弄走那么多医生,就是希望不要再有人来打扰她吗?”

    许林挣扎的力气变小,不明所以地瞪起眼睛,“为什么…”

    为什么甘愿守在冷清的病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