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竞赛【200珠加更】

    班主任罗阳辉在即将下课时宣布了一则消息，同往年一样，今年高二也会选出三名成绩优异的学生去参加国内生物竞赛。倘若能拿到竞赛第一名，保送T大不成问题。

    说完，他将目光落在林清屿身上，开玩笑道：“我在说谁，大家心里都明白。放平心态，正常发挥，我今年的优秀教师和奖金也要靠你了。”

    任子豪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学着猪八戒的语气说：“好！您就瞧好吧，我老猪保证让您呲着大牙乐一整年。”

    全班哄堂大笑，不知是谁善意提醒道：“二师兄，听清楚了，师父说的是年级前三名，不是倒数第三。”

    任子豪：“谢谢你，谜语人，不然我还以为我是全村的希望。”

    “呕，好土的梗。”

    听到这则消息，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则喜忧参半。

    徐薇小声问李亦澄：“那你哥保送T大了，谁给我补习啊？我这次周考考了全班第十，你不知道我妈多高兴呢，她说都是林清屿的功劳。”

    李亦澄抿了抿唇，小声安慰：“高三就是稳固二年级的知识，如果我哥能保送上，绝对能给你补习到他上大学之前。毕竟，我们家最近很需要钱。”

    徐薇只顾着想自己的学业，并未深究李亦澄那句「我们家最近很需要钱」为何意，只觉得这话有点怪，却说不上来怪在哪。

    她重重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妈多喜欢林清屿，天天念叨他，个子高，身材好，长得帅，关键是人品好，学习也好。她问我追什么星，林清屿不就是挑不出错的完美偶像吗？”

    还有一句「她巴不得让林清屿当她女婿」，憋在徐薇心头说不出口。

    ·

    下课铃响后，李亦澄走到教室最后一排，问：“哥，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林清屿并未起身，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了下同桌的桌面，两个男生交换了个眼神。

    几秒后，周遂淡淡一笑，抬眼悠悠地瞧了李亦澄一眼，这才站起身来。经过她右手边时，停留了一瞬。

    李亦澄屏住呼吸，闻到男生身上那股熟悉的澄澈的露水清香，侧目看到男生唇瓣微启，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结果却没听到周遂发出任何声音，只见他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林清屿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周遂的凳子，示意李亦澄坐下：“坐这吧，外面冷，怎么了？”

    李亦澄的目光落在周遂的笔记上，瞧见其上那苍劲整齐的字体有些惊讶，竟然不是想象中懒懒散散不拘小节的样子。

    林清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善解人意道：“没想到吧？应该是专门练过的。除了生活作风不太好，其他都是顶配。”

    李亦澄怎会不明白哥哥的小心思，便顺着他的话说：“没办法除了生活作风不太好的，作风很重要。”

    男生这才展露出真正的笑颜，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无论大姨身体如何，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参加竞赛。你努力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这一刻吗？”

    林清屿长睫抖动，避开了李亦澄的视线，不知在斟酌什么。

    林妈文月娴的病不是咽喉肿痛引起的发烧那么简单，之前好几天都不见她回家，林爸说是因为工作忙。

    可天底下，哪有父母会忙着工作，连回家看一眼孩子、睡一觉的功夫都没有？医院可不止文月娴这一个护士。

    李亦澄给文月娴打电话，开始一直无人接听，后来接通了，电话那头大姨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的。

    她问文月娴怎么了，怎么一直都不回家，她好想她。

    她说没事，就是嗓子疼，说不出话来，留在医院观察一阵子，打几天点滴就好了。

    不是，不是这么简单——

    林爸在短时间内变老了许多，头发白了一大片，黑眼圈掉在地上，他本人已经无暇注意这些面容上的变化了。

    家里客厅经常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前两天，李亦澄一个人放学回家时，看见姨父站在小区里的路灯下，点头哈腰地打着电话，语气似在乞求对方，应是在借钱。

    她悄声靠近，听见姨父说：“我妈瘫了，基本都是两个孩子在照顾。孩子还那么小，在上着学，我真是没办法才会找你的，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但孩子妈的病，我总不能因为没钱就不治了啊……”

    姨父转身看见李亦澄的身影，rou眼可见地慌了起来，年近五十的人，竟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李亦澄面前，许久后才想起挂断电话。

    “姨父，我大姨怎么了？大姨的病很严重吗？”李亦澄小心翼翼地问。

    林爸花了很长时间整理好表情：“橙子，你放学了啊。赶紧回家做作业吧，大姨没事，是姨父车出了点问题，找人借点钱。没事，没什么事。快回去吧，外面冷。”

    这几天，李亦澄都没有睡好觉。

    做作业的时候，眼睛里看不见那些题目，全部都是那天在路灯下，姨父放低的姿态，盘旋着姨父说的那几句话。

    ——肯定是大姨出事了。

    竞赛是国内老传统了，所以，李亦澄一直在等班主任宣布这则消息，希望能把话跟林清屿说明白，祈望他能理智权衡利弊，不能因为担心大姨的病情耽误了他的将来。

    通过保送和自己高考上大学那能一样吗？

    退一万步说，比赛失利，错失保送名额，大姨的身体就能痊愈吗？

    李亦澄低低地唤了一声哥，拉住林清屿的手腕，顾不上是在教室里了，迫切地承诺道：

    “哥，我会想办法的。我家前几年不是拆迁了吗？如果大姨看病需要钱的话，我会去求我奶奶借给我们钱的。你就别担心这个了，我不会让你没有mama的。”

    李亦澄握紧了林清屿的手腕，无比坚定认真地强调：“林清屿，我已经没有mama了，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像我一样的。”

    教室里人来人往，开关后门的声音混合着同学们打闹嬉戏的声音，李亦澄从中仔细分辨出哥哥略微哽咽的嗓音，听见他说：“李亦澄，你傻不傻啊？”

    这时。

    周遂从外面回来，那人伸出长腿，把旁边其他人的凳子勾到身前，堂而皇之地在兄妹俩面前坐下。

    李亦澄愣住，林清屿显然也没想到他来这一招。

    周遂的目光落在李亦澄牵着林清屿的手上，白净淡漠的脸上浮现一丝讥讽的笑。

    他看向兄妹俩湿润的眼睛，声线冰冷：“继续啊，让我听听你们这对惺惺相惜的兄妹平时都说些什么体己话？怎么下课十分钟也能说得泪眼婆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