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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像白天一样紧紧攥住猫柔软脆弱的脖颈,像挥舞击打木陀螺的鞭子那样朝着地上反复摔打这只猫。蠢猫。他太过用力,四指都插进了猫的脖子,止不住的鲜血从猫的喉咙口涌出来,浸湿了白泉整只左手,猫叫不出声,白泉感受着手里的温度一点点凉下去,慢条斯理环顾四周,提着猫僵直的尸体心情十分畅快。 寝室楼都是准时停电,他上楼的时候还特地把楼梯间的灯都关了,提着鲜血淋漓的猫在黑暗的楼道里慢慢往上走。白泉很喜欢听脚步轻轻踏在楼梯阶级上的声音,手上的触感十分黏腻,让他想到馥郁的果酱。 白泉烦闷一天的心情很好地疏解了,于是他决定对这只猫温柔一点。他的寝室在四楼,往上走随时都有可能有人下楼或上楼,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白泉向来不在乎别的人的看法,如果有人不尊重他的行为,那就让那个人也闭嘴就好了,让猫不再聒噪地喵喵叫的方法就是让它去死,这样就能永远清静了。死的猫比活着的可爱多了,白泉凑近去舔一缕血湿的猫毛,猛得撕咬着吞下一坨连着皮rou的,这时候他突然想到网上有些人说猫rou是酸的。假的,不酸。 回到寝室他掏出床底下的工具箱,那只僵硬的双目圆睁的猫被他小心放在桌上,工具箱里有一整套专业的手术器具,白泉拿出那柄锋利锃亮的手术刀,阴阴一笑,迅速用力插进猫的身体,毫无章法地胡乱切割搅动,把猫尸弄成模糊混乱的一摊。几分钟前这只可怜的小猫的心脏还在鲜活跳动,现在却只能永远安静下来了。白泉低头把侧脸埋进那团血rou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这让他想到了母亲的zigong,却没能让他想起母亲。 mama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他和他唯一的哥哥相依为命着长大,但是哥哥终究不是mama,那些风雨交加的夜晚,只有两个同样瑟瑟发抖的灵魂依偎在一起。他哥爱他,他应该是爱他哥的,但是他哥不懂他,就像他也不懂他哥一样。 白泉睁开眼睛,一边的睫毛被血和碎rou糊住了,迷蒙看见的世界也是血红一片,那只猫却突然活过来了,明明被开膛破肚,明明血rou模糊,它疼痛地喵喵大叫,尖利的爪子支撑着空荡的皮rou颤巍巍地站立,它的喵喵声里都是疼痛和愤怒,它开口吐人言“我要杀了你!”它踩在空气里挣扎着浮空,在破碎的空间里穿梭着,而白泉只是愤怒地上前用两只手再一次用力撕碎那只猫。那只猫残破的喉咙里透过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呼呼的风声在这个空荡的寝室来回呼啸,白泉觉得很冷,很痛。 白泉开始控制不住地大叫,喉咙涌上腥甜的液体,他感觉自己的脸上湿湿的,头顶上的那盏灯由白色转成黑色,透出来的灯光是五彩斑斓的,他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幻,那只该死的猫在那些交界的地方来回跑动,把他的寝室弄得一团糟,猫有时候叫嚣着杀了他,有时候又尖利地叫,白泉一次又一次用双手撕碎那只猫。 很久很久之后,他回过神,那只猫还是血rou模糊一团躺在那里,刚刚的所见不过又是幻想。白泉的伤口裂了,其实他右手上缠着的绷带早就被猫血浸透了,白泉觉得很痛,所以伤口应该是裂开了。 他草草收拾过桌上地面的一片狼藉,默默来到浴室打开淋浴迎头浇下来,这个时间点早就没热水了,冲刷在他身上的冷水把他混沌的脑袋冲得清醒了一分,衣服湿透了之后紧紧贴在身上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安心,像被某个人牢牢抱在怀里。他以前不知道怎么疏解自己内心的痛苦和孤独,他总是惶恐不安地度过每一个夜晚。 直到有一天在路边他碰到一只流浪的小狗,不受控制地,他残忍地虐杀了那个可怜的小生命,舔舐那只小狗流出来的鲜血的时候他突然涌现了一种畅快的情绪,他把他所有的不安和疼痛都施加给了一个无辜的生命。然后他不再失眠了,至少两个月。这比任何药物都有用。从那天起,他开始从一个怯懦胆小的可怜虫,逐渐变成一个他自己都不熟悉的疯子。那只猫是他的第九个猎物。 白泉走出浴室脱掉衣服,把头发擦的半干,钻进了被窝里,房间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他沉沉地睡去了。一夜无梦。 九今盘坐在椅子上,双手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如他所料,在那桩凶案之前,还有八起凶案的现场也留下了类似的鲜血法阵,只不过那些能查阅到的图文资料都少得可怜,有流传出来的现场照片也都是模模糊糊的。 他有点无奈,一时没有头绪,漫无目的地转动鼠标,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年轻的脸,他觉得那张脸好像有一点眼熟,最后他终于在一个月前的一篇新闻报道上找到了那个人。总局的刑侦队长,林喧。那篇报道是表彰他又破获一起大案追回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照片上的林喧穿着警服,那时候他看到这篇新闻,还顺口跟同事唠了一嘴,惊讶这人年纪轻轻却有着不少丰功伟绩。 照片上的林喧身旁还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看起来年事甚高,但站得笔直,眼神也不见浑浊。九今把视线从那张脸移到上方的报导文字(左2:王?晓?阳),很耳熟,像这些年大事新闻上偶尔出现的那位,九今去搜索,惊奇地发现这位竟然已经有八十三岁高龄了,头发确实花白,脸上确实也是皱纹深重,但是精神好得就像个大小伙子,九今觉得很怪异,好像这个苍老的身体里住了一个年轻的灵魂。 他把手机里的那些照片和录像传到电脑上,放大去看那满墙的鲜血法阵,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图片搜索了一下,前面十条相关的搜索都是有关“续命”这个关键词,最上边的相关图片都是各种古籍上扒下来的,晦涩难懂,九今看不明白,他一张张快速浏览,终于在一张图上看到了同抛尸现场那面墙上类似的符阵。 其实九今对这些玄学鬼神之说一直保持着不轻信也不否认的态度,他还是个愣头青的时候刚做上记者这一行,从来都是不认可这些的,直到后来他也遇到不少压根不能用科学来简单解释的东西,甚至也偶有几次惊险遭遇,才叫他不得不相信一些东西。不过他作为记者,不能太过迷信,而且为了壮胆,他从来都是用相信科学这种暗示来叫自己稳定心神不要多想。 那个法阵的图被九今存下来在软件上同那张鲜血符阵图重叠对比,除了某些地方的角度问题,竟分毫不差,其角落还有四个小的奇异符咒,但是九今没拍清楚,他想着再去百度搜索,却发现之前能搜索到的东西都变成了空白,要不是那张保存下来的图片,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太突然太凑巧了,那些东西像是有人刻意抹去的,九今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一下子就起来了。 他把自己的那些发现一同打包发给了他的直系上司,他的主编看过那些资料后,并没有像平时那般催促他尽快定稿,而是存着一种诡异的冷漠态度,叫他停止调查,任凭九今如何过问,主编都不再回他消息了。九今心下也明白,这事件背后大概牵扯到了哪位大人物。 但是常人的命便能这么叫你所谓的大人物任意夺去么?九今觉得愤怒,说到底,他也是一个普通人,指不定哪天就被什么大人物平白抓去当了替死鬼祭祀品,如果没有人去曝光制止,这样的事只会越来越多。他们新闻人不应该就是做这样的事的吗,难道就因为害怕,就放那么多条无辜的人命不顾么?主编是主编,是他的上司,人家怕丢了饭碗,他可不怕,天高任鸟飞,天下之大,还能没有他的施展之处了? 但是没有主编的审核通过,他没办法随意发布新闻报道,九今抓耳挠腮,终于想起来当今社会最有用最便捷的传播工具之一,那便是网络。九今特地换了张没有身份的手机卡注册了微博账号,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的博文,配图整整十八大张,把几乎所有可能有用的东西都传了上去,现在能人这么多,指不定会冒出不少人来发现更多被他忽略的证据。 他一共发了整整九遍才成功把这篇博文发出去,前面八遍不是被吞了图片就是不知道又戳到系统哪个点导致毫无浏览量,九今最后一遍发送的时候还咬咬牙给自己充了几千块推广。忙完这一切他抬头看看卧室墙上挂着的时钟,竟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他这一天接受的信息太多,叫他头疼脑热的,也再没精力去看有什么进展,匆匆洗漱睡下了。 等九今一觉睡醒,都已经是中午了。他迷迷糊糊拿着手机去浴室洗漱,边刷牙边点开微博,铺天盖地的消息提醒让他一瞬间清醒了。那条博文的浏览量已经上千万了,而且还有快速上涨的趋势,转赞评也直接爆表了,九今乐呵呵刷完牙胡乱洗了把脸就拎着手机坐到椅子上开始仔细翻看那些评论。 显然有不少人也通过各种手段发现了那些鲜血法阵的来历,有人仔细剖析细节,也有人表现出震惊和恐慌,毕竟不管了不了解这方面,杀人现场的鲜血法阵都足够叫人恐惧了。还有人万分好心替他拟好了标题: 疑因续命残忍杀害九条人命?现场均留下鲜血法阵和施法痕迹 不管是好心还是好事想看热闹的网友都给他带来了不少的收获,而且这种阴暗事件曝光,想必也会给背后的人造成不算小的麻烦。直到有个评论提出关键的猜想:能造成九起命案还没被抓获,甚至警方毫无头绪的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人是天生的犯罪者,作案手法高端接近完美犯罪让人找不到追查的线索,要么就是……这人背景强大,官方不敢轻举妄动甚至甘愿给这人掩人耳目。 九今终于看到他想要的答案,心神一振。他想着把这条评论点赞送上热评,却发现他不能点赞了,再刷新过评论区,发现所有评论都看不见了,转发区只见转发数字不见内容。与此同时手机上收到了一则短信:九今,我劝你不要越界。 说是劝,字里行间全是警告,最关键的是,这人知道他的名字身份。九今万分慎重,打了个你是谁发过去,对面没回应,九今如坐针毡几分钟,最后只得到几个字:你不需要知道。 对方的威胁很明显,九今处在完全被动的位置,他心神一动,试探性地敲了林喧的名字上去,对面这次倒是回复及时:还不算完全愚笨。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了,九今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却显示是空号,林喧好像摸清他会怎么做,把他的每一步都计算得清清楚楚,叫他万分无奈。九今叹了口气,电脑邮箱上叮咚一声收了封匿名邮件,点开还是刚刚那副熟悉的口吻。 林喧叫他不要自找死路,乖乖放下心中的疑惑或是别的什么感情,不再追查此事,否则,他九今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住,就不能确定了。九今拧了眉头,林喧的威胁叫他头痛,但他却打心底里有点看不起林喧,心想这人做着刑侦队长却行着帮人掩盖罪证的活,实在是叫人不齿。 九今笑了,都不用他主动删帖,博文早就被夹了,路过的人想点开都不行,连他的微博都直接被注销了,当然,只要他想,他可以再开无数个账号重发,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的,但是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发现和梳理了,现在想起来,那天确实走得太匆忙了,都没仔细看过现场,九今顺手合了电脑,只揣了手机就趁现在时间尚早出了门,他要重回现场去探查。 九今再回到那个旧小区的那栋楼,明明是太阳很好的天气,不知是死过人还是这栋楼的地理位置有他不知道的特殊因素,总之让人心里泛起一阵凉意。有过命案的楼一向都难租出去,但是也有很多人为生活所迫,不得已只能低价住进来,有时候,穷比鬼还可怕。反正四楼收拾过后还是住了人,九今不打算去打扰新旧居民,就只在楼道走廊来回逛。 那面曾经画着鲜血法阵的墙被人用白色的墙漆重新粉刷过了,基本看不见痕迹了,就是这墙的颜色总透着点粉色,也不知是不是墙漆混合了墙上的鲜血。九今唯一庆幸的就是凭现在的技术,只要不是把整面墙打掉运走重新砌墙或者刮光墙漆再粉刷,就还是能从中提取血液DNA的。是的,他怀疑这些鲜血并不是只有死者的,毕竟现场地上楼梯阶级上已经落了大量的血液,墙上还有如此繁杂的鲜血法阵,光凭一个人的血液是不够的。但他并不知道怎么去查验,只能暂时把这个想法放一边。 九今来来回回走过楼道走廊,鼻尖总觉得盈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他走到墙角,突然弯腰,靠近楼梯扶手的那面短墙,在水泥面和扶手的夹缝里有个小小的薄薄的福字金片,是镂空的,但一面是福字一面是繁杂的符印,看起来就不同寻常,落下这东西的人看起来是走得匆忙,而且也不方便重回现场寻找,九今放进兜里,确定不会再遗漏别的线索,走出了这栋楼。 就像有人监视着他一样,他刚出门口,手机就又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原本九今以为又是林喧的威胁,点开一看竟是许多影像资料,九今隐隐觉得这些非常重要,连午饭都来不及买了,直接赶回家中。门口的地毯下不知被谁塞了封信,九今没多停留,拿起了就进了门。 续命这种说法,让人很容易就想到某位年岁已高但是仍然精神饱满的老人,九今脑中闪过那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的脸。等他到了家中,先是拆了那封不知谁留的信,里边只有一个手机卡,九今把卡放在旧手机里,发现卡里的东西和自己收到的匿名邮件里的是一样的。他马不停蹄开始观看那些图片和影片,果不其然在其中发现了事件相关的几位关键性人物,拍摄这些东西的人异常胆大,把那些人的脸还有声音都录得清清楚楚。九今清楚,这些东西投到警局,估计只能落得石沉大海,但是如果他用点掩饰的手段直接发布到网上,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九今很惜命,他的所有义愤填膺能保持的前提是他可以好好地活着。他发现了关键性证据,可他并不愿意用自己这一条命来冒险。里边还有万分贴心的文字资料,为了续命手段正确施展到当事人身上还有作用于受益人身上,必须要有受益人的鲜血或者贴身物件。血液很简单,化验一下墙上血迹的DNA就好了,而贴身物件,九今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金片。 这金片并不是金店里常见的款式,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专门定制的,要想查到所属也并不是毫无可能,而且像这种小物件,最常用来贴身携带,上边说不定也有着可查的证据。 九今很矛盾,一边是自己的小命,一边又是他的良知,他不敢再自己轻易动作了,最终重重纠结过后,他想到一个还算两全的法子,不让他曝光,不让他说真话,他可以拜托网友用编故事写小说的手段特地把视线往那几起杀人案上引,足够多人猜忌就总会有人当出头鸟。 林喧早就监控了九今的设备,他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还不死心,想要干脆叫九今永远地闭嘴也并不是做不到,只不过总归有些麻烦。硬的不行,就换种手段,林喧叼着烟笑了笑。 九今还在跟他找的一个小作家交流细节,手机上传来收到讯息的声音,九今点开短信,是银行传来的,但这张卡他没见过。上边显示有人给他转了一笔款项,九今用了整整五分钟去数第一位数后边有几个0。 林喧像总是算好他的反应一样传来了匿名邮件,他软硬皆施,巨款打来,并向九今郑重承诺只要闭口不言毁灭证据就会保九今一生荣华富贵,不然……他的命,他的家人的,他的朋友的命,都保不住。林喧相信,九今是个聪明人。 电脑上的聊天框里,那个小作家还在兢兢业业同他发自己的一些看法和哪些地方还如何描写,九今看着一条条跳出来的消息,想到一张张熟悉的脸。他沉默着,打了几个字:不用写了。他合上笔记本,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