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神明

    23、人造神明

    屋良？

    怎么可能是屋良？

    是谁都不可能是他啊。他还被困在断网的弟弟家里，指望着她回去给他转移数据呢。临走前还特意叮嘱她不要给新终端联网，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自个儿跑出去了？

    安格脑子有点乱，嘴巴张了张，愣是不知道回复什么。

    挠了挠头，原本营造出的逼格全都因为屋良的出现被打乱，她有点想抽人，尤其是屋良，得用皮带把他抽成旋转陀螺。

    “见过？”莲花察觉到她的错愕。

    何止是见过，安格与他对视：“睡过。”

    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莲花手里的酒杯啪的碎了。

    队长轻咳一声，“现在能跟我们走一趟了吗？”

    “……行。”安格想，正好让她看看是什么东西，活的？死的？还是假冒的？

    总之不可能是她认识的。

    对阴影里的黄泉使了个眼色，她意有所指道：“家里交给你了。”

    莲花刚想答应，就见她的眼睛不是看向自己的，顺着视线看去，是黄泉。

    他了悟，却又黏黏糊糊蹭过来，抱着她说：“亲爱的，早去早回哦，我在家里等你～”

    安保小队的悬浮车看上去就很牢固，车窗上都安装了铁网，车锁也是指纹识别，安格要想从四个人的武装监视中冲出重围，还得费点力气。

    为了保险起见，队长坐在她旁边的车座上，和另一名队员把她卡在中间，大概是害怕触发她能力的条件，没有给她戴上手铐之类的限制自由的东西，她抠了抠前座的靠背，好像是真皮的，“这玩意儿挺值钱的吧？”

    队长警惕地盯着她，反复确认她没有攻击性，确实只是好奇，才回答：“不清楚，是后勤部配置的。”

    安格哦了一声，也不再问了，车内气氛凝滞，驾驶员得到出发指令，唤出yoma，开启自动驾驶模式。

    [正在接入yoma系统]

    [已取得一级权限]

    [军用模式已启动]

    [您好，安保小队A组，成员编号JDA－043，yoma军用系统为您服务。]

    [启动自动驾驶模式]

    [确认目的地：辉光超级智能公司]

    [确认完毕]

    [请系好安全带，准备出发。]

    悬浮车的高度比黄泉那辆无法联网的黑车高多了，yoma的自动驾驶也让车行驶的很稳，安格就感到身体一阵腾空，失重感没一会就消失，透过铁丝网隔断的车窗，能看到不少下城区看不到的景色。

    街道整洁，车流有序，红绿灯完好无损，哪里都规规矩矩的，人群也不是下城区压抑绝望的氛围，一眼望过去，结伴而行的学生们背着书包闹作一团，临街小铺生意热闹，还有人在卖下城区想都不敢想的清爽美食。

    有点像幸福小区，这里的一切都给她很熟悉的感觉。

    “这里是中城区，大多数普通人生活一辈子的地方。”队长说。

    安格忍不住看了又看，心想如果她一开始是出现在这里，该是多么开朗活泼的小女孩啊。但又一想她没有身份证明，可能一出现在这就会被送到监狱去，那还是下城区自由自在点。

    悬浮车继续向上行驶，她看到了中上城区之间有一条专门修建的观光电梯，数量有十几个，四周都是厚实玻璃制成的，连接了上城区和中城区的人们。

    远远看去，这条透明的观光电梯就像一根根透明的血管，源源不断向上汲取新鲜血液，再向下排出上了年纪的陈旧废物。

    “那是为公司员工准备的电梯，进了公司会提供住宿，但也有回家的需求，也偶尔会给学生们参观上城区的几家大公司用。”队长侧了侧身，让她看得更方便。

    “你如果想在这里生活，和那位先生谈一谈，说不定可以……”

    安格瞥了他，没说话。

    队长便闭嘴了。

    上城区就没有中城区那么有活力了，整体感觉很冷漠，大公司在这汇集，处处是遮天蔽日的高楼大厦，外墙密密麻麻的玻璃反光，折射在有频率闪烁的霓虹灯上，显得有些冰冷不近人情。

    如果说下城区是垃圾回收站，中城区是温馨小镇，那么上城区就是科技发达的大都会，一切以利益为主，人与人之间是竞争的同事关系，这里给人也很压抑，却不是下城区那种肢体暴力冲突，而是从精神上压垮一个人。

    她说不准哪种更可怕，总归都不是她喜欢的情绪。

    悬浮车很快停在一栋高楼的停机坪上，它的大楼顶部嵌着字，从楼里看去，是[辉光超级智能]几个反着的大字，还没等他们下车，就有另外一群安保员围了上来。

    队长冲他们做了个手势，示意车里的人很安全，他们才从外部打开车门，举枪对准门口，队长先下了车，安格坐在车里，对他说：“我不喜欢这样。”

    声音很轻，却不容忽视。队长沉默几秒，在等待耳机里的人下达命令。

    几秒后，所有人都接收到同样的命令，放下枪，主动让开一条通向公司的路。

    辉光超级智能是一家人工智能公司，yoma就是它的成果，拥有着超越人类的智能和能力，可以控制和cao纵任何电子设备和网络，最重要的一点是，yoma是可控的。

    辉光为yoma套上层层枷锁，以防再次出现百年前的智械危机，据说它的第一条指令就是：禁止伤害人类。

    杀伤力强大的武器也不再交给AI管理，而是由上城区的公司领导层共同管理，虽然麻烦了点，但起码是掌握在人类自己手中。

    安格被队长叽叽喳喳闹得头疼，被迫科普了辉光的发展史，他还没说完，就到了目的地，安格第一次觉得这地方冷漠得真好，嘭地一声把门摔在他脸上，隔绝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噗。”

    有人早在会客室里等候多时，他是位男性，憋笑憋不住了，噗的笑出声。

    “他就是这样，性格大大咧咧，为人很善良，不会惹恼谁，所以我让他去接你。”

    男人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让她听出原声。他没有亲自来，而是在沙发上落了一个面容模糊的投影，他身形修长，肩宽腰细，仿佛是经过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若要用一个动物来形容他，那就是鹤，清冽如秋月寒江。

    怎么看都和屋良健硕的大胸肌划不上等号。

    他大大方方任由安格打量，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胸看，甚至敞开双臂，让她看个够。

    为了表达友善，他主动透露情报：“你们的猜测没有错，鬣狗的BOSS早就死了，杀了他的是现在的BOSS。想要解决麻烦，只需要把现在那个鸠占鹊巢的人解决掉，后续的众多小麻烦自然迎刃而解。”

    安格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你是谁？”

    面部打了马赛克的男人点了点桌面，桌上沏好了茶水，冒着guntang的热气。

    “我的名字与我们要聊的话题无关，只需要知道我是辉光的老板就好。至于脸……我想你大概不会愿意看到我的脸。”

    一句话轻飘飘扯开与他身份相关的询问。

    安格碰了碰杯壁，烫手，说明他刚离开不久，或者说，就在隔壁。她望了一眼天花板上闪烁的监视器。

    “屋良？”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监视器没有反应。

    男人摇头：“不，那是用来骗你与我见面的关键词，不过看上去你似乎和他认识……是他创造的你吗？”

    安格冷笑。

    骗到她头上了，真行。

    他自顾自说：“你最初的情报是突然出现在屋良弟弟的诊所，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他的作品。”

    “让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别急，小姑娘。”男人轻笑，他笑起来的时候不再压着声音，放轻了的语调上扬，这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耳熟。

    “先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安格捧起烫手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上城区连待客都用奢侈的茶叶，不喝白不喝。

    男人沉下声音，缓缓讲述他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据说有一种黑色皮毛灰色眼睛的猫，盗窃了神明珍贵的宝物，当神明质问时，却三次否认了盗窃的事实。

    “我的宝物在你那吗？”

    ——不在我这里。

    “是你偷走了我的宝物吗？”

    ——不是我偷走的。

    “你要是归还给我，就还能得救。”

    ——不要得救。

    于是它被勃然大怒的神诅咒，只能隐匿于阴影中，与孤寂为伴。

    男人笑问她：“好孩子，这则故事告诉我们什么？”

    安格把茶喝光，又倒了一壶，咬着杯沿道：“我哪知道。”

    他宽容地笑着说：“是不要欺骗神。”

    “你是神？”

    男人摸了摸下巴：“对于人工智能来说，是的。”

    “我创造了它们，赋予冰冷的无机生命以新生，难道算不上神明吗？”

    安格简直要翻白眼了。

    “如果你只是想炫耀这些，那我要走了。”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也不阻拦，坐在那一动也没动过。

    “你尽管试试，女士，你走不出这里。”

    安格也没觉得自己有能力和一整个上城区的武力硬刚，但也不想让这个脸都不露的人快活，想了想，把茶杯一撂，往沙发上没骨头似的一歪。

    “既然这样，那我不走行了吧。你们这好吃好喝的，说实话我也不想回去。”

    男人愣了一下，大概是在上位待太久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但不愧是上位者，很快反应过来，扯开话题。

    “他的研究成果在哪里，在你那里吗？”

    “尽说些我听不懂的，不知道，不晓得，我还要问你他在哪呢。”安格撑着脑袋，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好吧，”他双手覆在膝盖上，正襟危坐，一副想要和她认真聊聊的架势，“虽然我认为调查一位女士的来历很没礼貌，但你拒不配合，我想我也只能从头开始和你好好谈谈了。”

    安格呛他：“确实挺没礼貌的。”

    然后就听他说：“屋良的尸体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