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1 新年的第一场雪

    约会的第二站，显而易见的是游乐园。

    大概是因为工作日的关系，人并不算太多，但是也没有到让人觉得冷清的地步。

    虽是冬日，但经过五条悟的精心挑选，却是又一个难得的晴天，万里无云，灿烂的阳光洒落，为主题公园渡上了一层格外轻快明亮的气氛。

    即使是不那么喜欢阳光的星名彩也承认，这是非常符合普通人观念中出游约会的天气。

    她从黑色的长柄伞下抬头看向天空，眼中映出明媚的天光，然后，微笑起来。

    游乐园是由甜奶油、砂糖和矢车菊组成的。

    不过，比起乐园中其他普通的情侣，他们这样的组合总显出一种微妙来。

    就好像带着家里的小孩子出来春游、哦不，冬游似的。

    星名彩撑着伞，看向刚解决了一只咒灵的五条悟——他看起来明显情绪有些下降——轻笑着，安慰似的开口：“哪怕是这样给人带来快乐的游乐园，也免不了存在负面情绪，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难得在没对周围产生太多破坏的情况下就祓除了咒灵，五条悟却颇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低头给辅助监督发了个消息：“剧场里面，不能进去了。”

    他明明很期待今天那场舞台剧演出的。

    “和你之前任务时候的破坏力比起来算不错的了啦。”彩笑眯眯地回复道，“甚至还记得放下帐，已经很有进步了呢，至少没有把整个游乐园的地皮都掀掉、也不会被罚写检讨了，悟君。”

    一点没有因为星名彩对他的过分了解而感到奇怪，或许还从中得到了某种讯号，五条悟一瞬间得意洋洋起来，满脸写着「这么喜欢五条大人也是人之常情」。

    他又看了看手机，暂时无视了辅助监督发来的任务单。

    「今天罢工，不接。」这样回复了。

    星名彩只是看着他，微笑。

    ——五条悟是最强。

    五条悟是站在咒术界顶端的最强。

    实力、身份、金钱，除了性格以外完美无缺的男人。

    就算失败也不会耿耿于怀，反而在痛苦与濒死体验中汲取了力量，飞快地成长了起来。

    明明是这样有力的身份，真正想要的话，恐怕将咒术界化作自己的一言堂也绝对可以做到。

    但是，却好像被某种枷锁困住了似的，是责任心吗？还是、某种理想的光辉呢？

    所以，所谓的「高层」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他，可以将所有压力都倾泻到「最强」身上。

    五条悟在的话一定可以、如果是五条悟的话都推给他也不要紧。

    毕竟是那个六眼、只会让人觉得恐惧的……最强。

    这样想着的那些老家伙们，将五条悟当做消耗品来使用。

    以及明明知道自己被当做工具使用了，却不愿意用暴力来掀翻一切，反而另辟奇径的最强。

    自上而下的改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那个人偏偏就想这么做。

    ——不过，也是因此才会觉得这样的五条悟很有趣，纯粹的灵魂也宛如顶级蓝宝石那般闪闪发亮，如此美丽。

    “悟君这样笑起来很可爱哦。”

    最后，也只是这样夸奖了。

    “总是说我可爱。”五条悟猛地弯下腰，钻进伞下，食指勾着墨镜上推，露出了那双如苍蓝天空延展的眼睛，在背光的时候也闪耀着宝石般的光彩。

    她稍微将伞往后仰了仰，方便了五条悟的动作。

    温热的吐息间，被那双眼睛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地注视着，在对方认真起来的时候，瞳孔也紧缩起来，那种仿佛被大型野兽锁定般的危险感：“我说，多少也把我当男性来看吧？”

    不仅没把五条悟当作他想要的那种可以交往的男性来看、甚至时常将对方看作大型猫咪，星名彩却一点没感到被六眼注视的危险似的：“哎呀，如果是现在的悟君的话多少有点难以想象。”

    “不过，”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五条悟光洁的下巴，“之后一定会成长为能让我觉得可靠的男人的吧，悟君。”

    虽然大概率会变成可靠、但因为太轻浮所以老是被骂的笨蛋教师啦。

    ……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在登上摩天轮的时候，星名彩就能确定五条悟是准备在这里做什么的。

    虽然有努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在紧张的时候的那些小动作是骗不了人的——频繁移动视线、不自觉地摩挲手指，最重要的……因为肤色白皙所以脸上与耳垂上的红晕也变得格外明显。

    彩只装作没有注意到，侧过身体往下看。

    距离地面越远，就越有种接近天空时的轻盈感，俗世的沉疴都消失殆尽似的。

    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影影绰绰传来的欢声笑语。

    如此简单又平和的快乐。

    “我还是第一次来游乐园呢。”

    彩喃喃自语，“很有趣噢，小悟。”

    她回过头看向五条悟，不由失笑，“怎么是这样一副脸都皱起来的难看表情，不应该觉得很荣幸吗。”

    “你一副「早知道我该做的更好的」的懊恼样子，在这种时候应该体贴地假装没听到比较好吧？”

    稍微有点不理解五条悟这样的反应，星名彩歪了歪头，靠在透明玻璃上，黑发蜿蜒，垂落在雪白的毛绒外套上。隐约朦胧的灯光映在她的侧脸，明明是艳丽的长相，这样的氛围下却显得整个人格外温柔动人。

    五条悟突然很想亲吻她。

    他摸了摸口袋中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难得的有些不知来由的紧张。

    “啊、你不会是在觉得我的过去很可怜吧，悟君？”

    星名彩微微笑着，看着他不说话，神情很温和，眉宇间散落着轻盈的快乐。

    摩天轮缓缓上升，将要达到最高点。

    五条悟盯着星名彩泛着湿润光泽的唇瓣，感到一种难言的干渴感，灼烧着心脏，顺着喉咙一路蔓延到口腔。

    心跳好快，砰砰的、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好像有一只小鹿正自顾自地跑来跑去，把他的心情搅得乱七八糟。

    “不、没有。”他恍惚的回答，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想，一定是摩天轮轿厢里暖气开的太热了，不然为什么会感到脸颊发烫呢？

    “下雪了。”

    五条悟听见了柔和的声音。小猫拨弄着乱成一团的毛线球，终于从乱糟糟的毛线堆里面找到了唯一正确的那根，拽着线头艰难地将思维转了回来。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仿佛是早有准备，又或许只是一切都恰好。

    “——砰！”

    拖着长长的尾焰，一朵烟火划破了浓郁的绀色，盛大的绽放，几乎照亮了整片夜空。这似乎只是一个开始，随后就是更多、更盛大的光芒。

    五条悟看着星名彩兴致很好的注视着外面灿烂的烟火，眉眼弯弯，黑玉颜色的瞳孔中映着绚丽的彩光。

    他定了定神。

    此时气氛正好。

    ——这是一个有些笨拙、但小心翼翼的吻。

    并没有什么接吻经验、但学习能力强到出乎意料的男子高中生，很快就掌握了在接吻的间隙换气的小技巧。

    他垂着头，闭着眼睛专心地感受着柔软的触感，双手环住对方的腰部，几乎将身材娇小的女性整个裹进怀中那样，充满占有和保护的意味。

    缠绵的水声被完全遮掩在烟花绽放的声音之下，甜美的香气与清爽的薄荷气味逐渐交融。

    在亲吻的中途，手腕上突然一重，星名彩几乎是下意识地向下看去，却被单手捧着脸重新抬高了下巴。

    “不要走神嘛。”

    彩注意到到五条悟的耳垂与脸颊已经完全泛上湿润的红意，但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却截然相反的透露出狩猎者的气场来，紧紧地、死死地，用力注视着她，捕捉她每一个微小的反应。

    他很紧张，但又有一种自信的笃定。

    彩弯着眼睛微微一笑，伸出手臂环住五条悟的脖颈把他往下拉了拉，含混又暧昧的尾音逐渐消失在贴近的唇瓣间，“这样才是接吻啊，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