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属
“熏，你会不会觉得很重？” “没有哦，”薄叶熏颠了颠膝盖上的男孩，“小惠不止不重，还有点太轻了吧。” “唔” 惠欲言又止，但是面对着青年清澈好奇的眼神，还是没有再说话。 他视线在房间里飘了一圈，略过满屋子奇形怪状的咒灵，最后又落回到自己身旁，那里是一只蝇头，一只诞生于人类零碎恶意的四级咒灵。此刻它正挤在二人身体间的缝隙里，而薄叶熏对此一无所觉。 家里的咒灵越来越多了。 尤其是薄叶熏的身旁。 青年很喜欢抱东西，惠路过的时候经常会被他顺手提到膝盖上，薄叶熏可能觉得自己怀里空空，塞个惠刚好合适。于是能看到更多的男孩来说常常因此不得不面对和咒灵挤在一起的窘境。 薄叶熏浑身挂件的照常出门散步或者买东西，然后带着更多咒灵回来。 这不应该。 禅院甚尔长期存储着大量低级咒灵用于作战时迷惑敌人，因此惠对其还算了解。 按理来说，每种咒灵也都有自己偏好的环境。因为工作压力诞生的咒灵往往徘徊在办公楼里，学生们的怨念催生出的咒灵则常常停留在教室中，这是咒灵的本能，它们由普通人无意间散发的咒力凝聚成形体，而咒力也有区别，就像是有人爱吃辣有人爱吃酸，咒灵对于咒力自然也会有偏好。 它们原本待的好好的，根本没有理由来到薄叶家才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家伙并没有攻击的意图，只是很安静的坠着薄叶熏。 但是，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事，惠还是免不了担心。趁着薄叶熏犯困眯眼的功夫，小男孩眼疾手快的把那只被自己挤到变形都不愿意挪窝的蝇头丢了下去。 负面情绪形成的生物脾气自然不会好，他们的恶意与生俱来，可如今掉到地上的咒灵却完全没有被激怒的意思，它看起来呆乎乎的，只在地上挪了挪，挨着青年的小腿又不动了。 看起来脾气真的非常好。 在家里呆久了的咒灵都乖顺得不可思议，竞争心与攻击性也逐步下滑，它们散落在家中各处，懒洋洋的猫咪似的，偶尔过来蹭一蹭薄叶熏就又自己找地方待着。 和惠以前跟着父亲见过的咒灵完全不一样。 这也让惠悄悄松了一口气。 正因为看得见，才更能意识到如今家中情形的可怕。 然而他什么都做不到。 要是爸爸在就好了，男孩不可避免的这样期待。 …… 薄叶熏对于惠的苦恼完全不了解。 现在令他感到困扰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薄叶熏知道禅院甚尔能干出卖儿子这这种缺德事情，那么不管面前站的是卖家还是买家他都会把门板摔在对方脸上。 可是他现在不知道，所以当禅院家的人自称同族找上门来要惠的时候，他是真的在考虑是不是该让惠回家。 门外的男人门外的人眼尾上挑，黑发微翘，即使刻意用着礼貌的措辞，表情却难掩倨傲，看人时眼神里天然的带着三分不屑。 轮廓确实能和甚尔看出几分相似，不过一看就是性格很讨人厌的类型。薄叶熏十分双标的在心里下了结论。 对方说明了来意便不再言语，抱臂站在原地等待着薄叶熏的答复。薄叶熏不太确定自己该怎么办，私心里他自然是想留下惠的。但是，毕竟血浓于水。再怎么样，惠有亲人，一个外人没有资格强留着他。 尽管面前的这个人，他看起来并不喜欢惠。 薄叶熏还在犹豫，惠已经率先作出了回应： “我没见过你们，”男孩小脸绷得紧紧的，表情里泄露出几分排斥，他把薄叶熏的手攥的很紧，“我也不知道禅院家。” 但是对面所谓的同族却并不在意他，对方冷淡而略带厌嫌的目光直直定在薄叶熏身上，等待他的答复，仿佛刚刚出声的男孩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物体。 这种态度让薄叶熏对他本就岌岌可危的好感瞬间降到了谷底，表情很明显的冷下来：“这件事我们还需要再考虑一下，麻烦您先回去吧。” “希望你确实能好好考虑，不管是这小鬼，还是……”他的目光越过薄叶熏又收回，发出了一嗤笑，没有多做纠缠。 自称姓禅院的男人像是早就想走了似的非常利索的转身离开。薄叶熏默默注视着他走过拐角不见了身影，这才关上了门。 另一边，离开的禅院青年直奔家中，最终站在了禅院直毘人面前。 “怎么样？”年龄不小却还很健壮的禅院家主抬起头问面前的年轻人。 “是他干的，那些让我们扑空的咒灵都在，那个姓薄叶的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把它们放在家里，简直像是开了个咒灵繁育场，跟他暗示他也一副装不懂的样子。” 年轻的咒术师皱着眉头满脸不喜： “提到那孩子的归属则看起来很犹豫，不像是愿意还回来。” “说起来，为什么非要把那个孩子带回来呢？” 没有其他人知道禅院直毘人与禅院甚尔达成的交易，表面上，没有咒力的禅院甚尔自从离家出走就与禅院家完全断了联系。 “他是禅院家的血脉，而且有术式。” 在禅院家，非术师者，非人也。 然而人亦有三六九等，无术式的父母肯定也生不出术式优秀的孩子。过于年轻的咒术师狭隘的视界中并无天与暴君之威势，所以仍然不理解为何要费劲把一个叛徒废人的血脉带回家族。 禅院直毘人没有再多做解释的打算。 “你回去吧。” 让小辈退下，曾跟禅院甚尔口头达成交易的家主眉头紧锁。他对自己的侄子并没有多少了解，对侄子的儿子更不可能多么关心。若不是禅院甚尔主动联络，他甚至不会知道惠的存在。而这次，若不是因为最近频发的咒灵失踪事件，他也不会注意到薄叶熏。 也不知道为什么禅院甚尔在对上五条悟之前会将孩子托付给这么一个危险的家伙。 那个薄叶熏，禅院直毘人其实也认识，或许用认识来形容也不太恰当。他们唯一的一次见面是十几年前，禅院直毘人祓除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