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游
书迷正在阅读:【盛强】三毛流浪记恐惧症、帮刘彻把所有人嫖了、【云亮】龙狐篇if线家有儿女、【韩信GB】良弓藏、误发私照后(表兄妹,H)、阴沟里、重生之我是蔡徐坤、不知悔改的恶役大小姐、我被变态学神迷恋了、少妇的婚后生活
一路游历停停走走,今年的春分时节,他们正沿江南东道而下。 江南一带温润,即便入冬时尚且处处郁郁葱葱,更何况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天气温暖,众多不知名的花草竞相开放。 二人并肩行于林间,夹道树木繁茂,春风一吹,粉繁花瓣簌簌飘落,一眼望去,其景甚美。 前头驿站早有茶水摊子的伙计张望,远远见着这两位身量修长挺拔的江湖中人停下脚步,其中一位蓝灰衣袍的,抬手为另一位蓝白道袍的拂去衣上粉白花瓣。 蓝白道袍那位先是愣了下,便言笑晏晏地与对方说着什么,另一位却板着张脸,眉峰蹙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及至二人走近,伙计才听清那凶神说话的声音。没想到那人面色冷厉,嗓音却出奇温柔:“这时节应当是开的正好。你若想看,我们今日便改道去看。” “好啊。”另一位笑得眉眼弯弯,温言应道。 茶摊伙计见他们径直朝摊子走来,忙迎上去招呼:“二位!喝点热茶吗?” 如此这般近看,才更是觉出两人天差地别的气质。一位温润如玉,另一位寒冰如铁。见着那位笑眯眯的点头,伙计才一出溜地去挑了张桌子,扯下肩上的布巾,细细擦去桌面灰尘:“二位这边请。” 李忘生掀起衣摆入座,才刚坐稳,谢云流一只手就从桌下探了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李忘生抬眸望去,就见师兄眉头又蹙得紧了些:“手这么凉。” 其实术后早已过了许多日子,他们游历期间,吃住尽选好的来,修炼亦是相守相助,李忘生的身子早已恢复的差不多。至于现下谢云流说的受凉,却是方才吹了凉风而已。但李忘生知道他那些小心思——不过是想时刻贴在一起罢了。于是只盈盈笑了笑,回握住那只暖热的手:“多亏有师兄帮我捂着。” 没两句话的功夫,茶水就端了上来。所幸衣袖宽大,遮住了桌下隐蔽相牵的双手,因此及至休憩完毕,都未有人注意到他们。 这日本来是欲慢悠悠晃到一处镇子的,正是前些日子收到了洛风的来信,言他与裴元在此暂居,此地水土温润,甚宜避寒。二人略一合计,便决定动身来探望,总之横竖离得不远。——不过,现下要带师弟先去赏花,那么预计傍晚前抵达洛风处的计划,也就只能随缘了。 这地界谢云流也曾来过,不过已是年轻时候的事了。当年倒也听说当地富庶,居民性格活络,如遇节日,必出门游玩。眼下他们方走到山脚,就听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有趁着春风放纸鸢的,有一家老小出门野餐的,还有年轻姑娘们三两结伴,对着路边的年轻公子丢花的。 谢云流扭头便见李忘生眉目柔和,嘴角挂着清淡惬意的笑。突地福灵心至,想起一个好去处。 “师兄。”正欲开口,就听李忘生唤道,“春风和煦,也不能令师兄开颜么?” 一偏头,果真见着那双明亮杏眼,正盛满殷殷期待。 “……”谢云流顿了一下,脸色终是渐渐平和下来,松开了眉头,无奈轻嗤,“你可真是……” 见他笑了,李忘生唇角笑意就更深,扯了扯他的衣袖:“走罢,上山去。” 天晴云朗,一树树的桃花绽放,举目望去,满山桃粉,如少女颊畔烟霞。 二人沿着蜿蜒石阶拾级而上,一路轻盈松快,谈笑间已至半山腰。 想必是有名的景色,边上修了几个凉亭,步上木板,没走多远便见脚下竟有一片幽绿潭水,应当是有人引水而来的,其中还有几十尾金灿灿的锦鲤惬意游弋,鳞片耀眼夺目,吸引了许多孩童去喂食。 李忘生驻足栏边静看了半晌,悠悠道:“庄子曾曰——” 谢云流同时开口:“喂得倒挺肥。” 语罢,二人对上视线,不由一齐笑出声。 李忘生伸手摘下他头顶的一片绿叶,捏在指间边转边道:“前边有处观景台,师兄,我们去看看吧?” 谢云流脸上笑意还未散尽,此时倒又有些年轻时候的恣意模样了。抬脚跟着师弟越过调皮孩童们,一同往前方观景台而去。 走在山路上不觉得什么,站在这空旷之处方才察觉出风大。 李忘生沿着护栏走了十几步,饱揽风景后回身一看,就见谢云流倚在栏边望向远处,风吹得衣袍猎猎,宛若将要登仙。 “……”默默看了一会儿,李忘生踱步过去,自身后搂住了他。 谢云流一怔,低头看着环抱腰间的手,不由覆上,用自己的掌心为他捂着。 后背贴着师弟侧脸,不一会儿便觉得热热的,心里也跟着有些发痒。 谢云流眼神柔软,淡淡开口问道:“怎么?” 李忘生不吱声,只站直了身子,额头自后方顶着他一边肩头,轻轻蹭了蹭。 寂寂风声中,二人就这样默默静立着,如画中谪仙,自成一景。 片刻后,谢云流忽然回身,手臂圈住李忘生,也紧紧抱了回去。 这下李忘生的肩膀便顺势搭在了他肩上,唇角噙着适意的笑,手移到他背上,安心地合上眼帘。 “累了么?”谢云流开口。 “不累。” “还继续爬么?” “嗯。” 怀抱缓缓松开。李忘生被捏着下巴弹了下脑门,还未开口,又被带着淡淡笑意的人额头相抵,续又紧搂在一起。 “师兄,”他轻轻开口,“不是继续爬山么?” “……” 谢云流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满脸写着“虽然你又不解风情了但我必须忍”,惹得李忘生又是一阵失笑。 再往上也无他更绝妙的风景,只是山顶平坦绿草如茵,许多人铺了毯子赏景进餐吃酒。 李忘生叹道:“早知还是应背个包袱。” 谢云流轻哂一声:“无妨,袍子脱了也能垫着。” 说着就要将外袍脱下,却被李忘生拦住,嗔道:“垫着又如何,什么都没带。” 谢云流挑眉:“吃的喝的还不好弄?” 就被李忘生瞪了一眼:“师兄别闹,我只是随口说说。” 谢云流撇撇嘴,停下动作:“哼,由你。” 虽无美酒,花下漫步却也十足惬意。 李忘生见许多妙龄女子发间都别了花,还不时抛几朵给别人,巧笑倩兮,顾盼生辉,好奇道:“此地是有什么风俗吗?莫非……” 说着便想到桃花总是代表些缠绵情意,顿时了悟,又默默停下疑问。 谢云流点头应道:“倒也不是什么重要风俗。春分时恰逢桃花开的正盛,年轻男女便作定情之用。” 李忘生瞥了眼一旁的花枝,轻轻颔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以此示爱,倒也恰如其分。” 谢云流看了他一眼,随手折了支花,扯住他的袖子:“等等。” 李忘生被他拉着停下步伐,茫然地望过来:“嗯?” 却见眼前晃过一小团烟粉,随即便头上一重,立刻得知师兄方才做了什么,微微怔愣:“师兄……” 谢云流静静望着他,春日明媚,一双沉如深潭的眸子,隐隐泛着温柔的灰色。 远处传来少女娇笑声,是花儿砸到了中意的男子,又恰恰是两厢情投意合,正追逐玩闹着。 李忘生眨眨眼,被师兄灼灼听着,一时有些扛不住,轻轻吸了口气,左右一瞟,弯腰捡起地上刚被吹落的一朵花,轻轻掖在谢云流耳际。 谢云流早已十成十地眉目舒展,哼笑着道:“李道长真是惜花之人。” 李忘生被他笑得耳根泛红,解释道:“方才见有男子是这么做的……” 谢云流“哦?”了一声,抬手托起他又要垂下的脸:“那又如何。你师兄只配地上的花?” 李忘生欲继续解释,却见他忽地凑近,忙紧紧闭上眼。 下一瞬,就觉额心擦过一片温热,正是师兄落下一枚轻吻。 虽说平日也常牵着手,抱一抱,可现下周围这么多人,做出这等事多少还是有些惊人的。李忘生吓得用力一推,却不知谢云流早有防范,不但没推走,反而被握着后腰抱了个满怀。 只听耳边低沉笑声传来,满是熟悉的得意:“又羞什么。” “……”李忘生抓着他衣襟,“师兄,你……我们走吧,去、去找风儿吧。” 谢云流知他面皮薄,等等怕又要发作,只好不舍地松开臂弯:“不再逛逛?” 李忘生早已红着耳根转身,温润的声音夹着些气闷:“再逛下去,哪还得了。” 谢云流憋着笑,快步追上去:“那我们先去镇上买些东西吧。” 李忘生却越走越快,蓝白衣袍翩翩如浮羽,银白发丝随风飘飞:“听师兄的。” “真的听师兄的?什么都听?” “……” “那晚上同我睡一间房。” “……师兄!” …… 正是春日悠悠,时光曼妙。有情之人,还应坦荡示爱,莫辜负一年的好春光。 李忘生听着谢云流一脸坦荡的这番言论,又看着对面风儿深以为然的模样,深吸一口气。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开口:“师兄……坦荡,与孟浪,还应有所区分。” 谢云流喝了口酒,更加坦荡地:“又没人看见。” “……”李忘生哽住,碍于小辈在边上,干脆闭口不再多言。 洛风左看看右看看,似有所悟。 一旁的裴元忽然开口:“才注意到,李掌门的头上……?” 话音刚落,另外两人一齐抬头看去,就见李忘生发间的桃枝早已被风吹走了花,光秃秃地插在髻中。 谢云流摆出一副要细细道来的样子:“……哦。早前折了——” “师兄。”李忘生打断他,微微笑道,“晚上劳烦你收拾床铺了。” “哦?”谢云流眼睛一亮,“你这是答应……” 李忘生夹了一筷子菜递到他面前:“吃些菜吧,方才一直饮酒,当心伤胃。” 洛风与裴元对视一眼,双双有所了悟。 夜还很长,日子还很多…… 夜里,谢云流握着师弟的手沉沉睡去,半夜下了场春雨,也未能惊扰到他甘甜的梦。 漫山遍野的樱花随风飘舞,他的院落也洒满了粉白的花瓣。 他倚坐在廊边,披着赤黑绣金的袍子,静静望着风中飞舞的樱花。 而心心念念的那人,就在庭院中习剑,白衣如莲,发黑如墨,杏眼湿润,额心一点嫣红朱砂。 他随手将袍子掀至一边,轻轻一跃落地,笑着朝那人走去:“这招可以这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