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公路飙车
被禁止唱歌后，我压下控诉霸道的话语，转而和他讨论起歌词深意：“我最喜欢这首歌了，很有深度。我本身就是活在当下的思想，这首歌给了我启发。虽然过去的我的确不努力，但是还能挽救。美好的明天是由当下无数个今天堆积而成。不觉得很励志吗？” “哼，你就喜欢喝心灵鸡汤。” “心灵鸡汤也并不都是坏的。” 话音刚落，对面行驶而来的车打开远光灯，一下将双眼刺激得酸痛。 “明明有路灯还打远光。”我揉着眼睛抱怨。 接着车后传来马力超强的引擎声，一秒之后，震耳欲聋的轰鸣从旁掠过，我放下双手，用依旧朦胧的眼睛看见挡风玻璃外那辆车的红色尾灯湮没在浓如墨的黑夜里。随后远远传来轮胎与地面尖锐的摩擦音。 “玩飙车超速要被罚款的。”一猜就知道对方在玩漂移。 “jiejie，我也想玩。” 我迟钝得还未反应过来：“啊？玩什么？” “坐稳咯，给你看看我的实力。” “喂，别拿我的命来开玩笑啊。”我这下知道他指得是什么了，立刻抓好车顶上的扶手，慌忙阻止：“别这样，我很怕啊。” 他不管不顾一脚踩下油门，副驾的我看到表盘指针飙升，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哇啊——！！！” 一切景象全部都像走马灯飞速从眼前流过。前面出现了弯道，他猛地打把方向盘，车直接原地漂移。我在这短暂又惊险刺激的一分钟里，心里已经默念了好几遍菩萨保佑。 “你怕什么，睁开眼睛，之前在公园里骑自行车不是比我还疯吗？” “自行车和汽车不一样！”虽然拴着安全带但我还是不安心，索性双手都抓住扶栏：“你超速要被扣分罚款的！！” “没事，罚就罚，扣分再买就好了。” “你又开始玩违法行为了！” “jiejie，我的能力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已经无话可说，惨叫回荡在夜空中。 恶趣味的家伙，看到我情绪失控反而笑得更加开怀。 “够了，如果你要和我追求刺激的话就转去人烟稀少的小道。” “什么？” “但丁你会骑摩托车吗？骑摩托车和电瓶车行驶在荒无人烟没夜灯的夜间小路，风吹过来特别舒服，比漂移好玩多了。” “jiejie就喜欢往那些角落里钻……”他正打趣我，脸色突然一变，转头质问道：“不对劲，你到底坐了多少男人的摩托车和电瓶？” 来了！居然又是送命题。 我顿时语塞，但丁的脑回路转得太快，让我措手不及，支支吾吾道：“啊……前男友有摩托，以前上下班的地方会有让我搭顺风车的同事，所以知道。” “男的？” “有男有女，女的也有骑电瓶车的。” “和男的有晚上出去吗？” “偶尔下班晚了有男同事送我回去……” 但丁听闻此言，默不作声将车的速度提升，我怀疑到达了160迈，整颗心七上八下，脑袋也浑浑噩噩，只看见前方道路无限延长。 “就真的只是搭个便车！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咿！” 面前出现一条小道，但丁一个漂亮的甩尾冲入其中，这才放缓速度。两侧尽是杂乱不堪蛮横生长的植物，啪啪扣打着玻璃窗。还有许许多多窗口明亮的民房。 “现在就带jiejie走你喜欢乡间小道。”他皮笑rou不笑地回答：“你要不乖的话我随时都能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收拾你。” 我咽下一口唾沫，点头如蒜，故作心平气和问道：“这条路去哪？我从来没来过。” “前面有个度假山庄，再往前就是监狱。” “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我有远房亲戚在监狱系统。” “好吧。”总算知道他只手遮天的能力从哪来的，不知道每个系统是不是都有他家认识的熟人。 越往前深入路就越烂，这下真的很有恐怖片的氛围了，鸡鸣狗吠一起来，也没什么路灯，我猛然发现但丁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压低声线：“jiejie，我明白你说的刺激了。” “你想做什么？”涌起不好预感。 他把车灯关了，周围顿时陷入静谧安详的氛围，但也伸手不见五指。 “你别玩这个危险游戏啊！看不到路了！不要拿生命开玩笑，救命啊！” “哈哈哈哈，刺激不刺激？我跟你讲，这条路是上山的老路，旁边没有围栏，只要我不小心车子一侧翻，两个人就一起摔下山去咯。轰的一声，车体爆炸，漫山遍野都是红光。” 他每次形容都是那么生动，仿佛身临其境，和上次恐吓我卖去山村一样令头皮阵阵发麻。 “够了够了，我要开车灯，但丁，快开车灯。” 都快急哭了，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声线中的委屈听得一清二楚，多么真实的情感流动。车轮似乎磕到石头，车内的我被颠得五脏六腑翻腾难受不已，又担忧翻车掉下山。 “jiejie求我啊。” “求你了！” 光明总算再度回到我眼前，道路意外的好了一些，远处隐隐约约有一层厚厚的墙隔起来的建筑，可能就是但丁说的监狱。建在山顶的监狱，的确足够与世隔绝。 我还以为但丁会掉头回去，结果他继续往前开了。 “不掉头回去吗？”我心有余悸地喘息着。 “我知道这条路，可以从另一个地方回大路，不过这条路就更有趣。” “什么呀。” 正说到此处，但丁停在监狱的大门不远处，借由远光灯，我看清接下来的路是个大约四十五度角的下坡，一个接一个，这真够惊心动魄。 “那么，出发。” “你等会！” 突然倾斜的车身与失重让我生生咽下涌到嘴边的阻止，惊恐万分的揣测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车身忽然整个从斜坡上根据惯例冲下，小石头震得车里的我都觉得脑浆晃匀了。 “啊啊啊啊！”抓紧安全带感受失重的落差感。 “哈哈哈，我就喜欢看jiejie这个表情，太可爱了。” 这条路怎么那么冗长！？耳朵里都是轮胎卡石头的咔咔声，开着开着，发现大山深处竟然还有堆积废品的回收站。不停的绕弯，下坡，绕弯，下坡。终于，出现在不远处亮着柔和街灯的马路显得格外亲切。 顿时有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在但丁尽兴后，我原本惶惶不安的心早已麻木不仁。 他又绕回了城内，此时时间已接近午夜，稍微远一点的郊区外滩人烟稀少，只有海浪声沙沙作响。 “你要带我去哪？这不是回去的路。” “你来过这里吗？这是以后要迁移过来的新的市中心，趁现在人还不多，我带你过来欣赏。” 刚才他欺负我那么久，难道是补偿？ 但丁随意把车停到广场马路边上，这个时间点的新区就和鬼屋似的，大街上没什么人，马路很久才有一辆车通过。 不过灯光喷泉依旧敬业的履行自己职责，不停变换多姿多彩的水柱，浪漫惹眼。我脚下的地面灯也一样，和喷泉一同跟着音乐变换颜色。往前前行几步，略过栏杆看向美丽的海景，远处最高层建筑依然播放着广告。 现在的风不像坐车时那样猛烈，相反很怡人。海风将刘海与发丝一根根吹拂，心情豁然开朗。 “好看吗？”但丁站到旁边和我一同眺望。 “好看。”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风景那么好，要不要跳舞？” “我不在大街上跳舞。”对于我的提议立刻冷漠驳回。 我嘻嘻一笑，运用激将法：“是不想跳还是不会跳？富二代也不是王子什么的，男生不会跳舞也很常见。” “不会跳。” “那你牵着我的手就好，我也不会跳。但现在的音乐和风景都很好，不玩浪漫可惜了。”拖着他走到地面灯光处，握紧他的手抬起来，从他胳膊下穿过：“就这样。我一直以来和帅哥共舞的少女梦想现在实现了。” “僵着做什么？和我一起转圈跳舞，动起来动起来。”我推搡他的身体，但丁被逼无奈跟随我的脚步慢慢转动。 夜景，海滩，喷泉，灯光，共舞的两人身影。 耳边的音乐悠扬动听，我又转了一个圈，兴致满满笑出声：“这样的生活真好，不用担心任何现实问题，自由自在。我无法想象的有钱人生活，但丁你全部带我尝试过了。如果不囚禁我就更好了，只要没有后顾之忧，我就能无所顾忌去拼搏。” 他和我旋转错身，眼里与在游乐园一样只映照出我一人。我察觉到刚才的最后一句可能会被他误解我要去拼搏离他而去的意思，连忙解释：“你先别慌生气，我就随便说说。吃够了社会的苦再接触到这种生活反而想让我更加珍惜。” 畅所欲言，沟通交流，人与人之间不说来自己心中想法，别人永远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 “小时候很羡慕同班有钱同学一直都是名牌衣服，但并没有攀比心。直到现在不停被家里和社会教导都是这样。”跟随鼓点跳起欢快的步伐：“但是现在体验过之后不会再羡慕别人了，我的阶层就是这样。每个人出身都不同，人比人气死人。因为没得到过才有欲望，得到过就满足了，保持着感恩之心珍惜当下最重要。” “不会羡慕？你现在吃惯山珍海味，穿了那么多品牌衣服，用的都是高级化妆品，家里人也是我在帮忙，如果让你回去小出租屋你会习惯？”他对我的话语嗤之以鼻。 “会的，因为我明白现在这些都不属于我自己，不是我拼搏而来，只是你给我，随时有收回去的可能性。可能刚回归穷酸日子会不习惯，但是时间长了就好。” “我感谢你帮助我的家里，即使没有遇见但丁你，我遭遇再大的苦痛也仅仅表示我无能，”眼眶有点发热：“因为从小父母的教育程度低，很多东西没有教过我，压根不知道把握时机，失去了高考第一次人生转折。第二次人生转折就是选择一生伴侣。所以我一直单到和你遇见的那个时候。” 松开他的手，独自面向喷泉黯然神伤：“我知道自己家里情况，如果嫁人，要不创业开个小门面，要不两个一起上班。为了繁殖而生育，孩子不过重蹈覆辙我的人生罢了。” 有点想哭，这样是否可以称作矫情？但是造成这样的后果不都是愚蠢的自己所造成的吗？喷泉继续喷涌，不少水珠飞溅到裙摆，留下小片水渍。 脸上也沾上一些，再被寒风一吹，冷得打抖。 我回过头强颜欢笑：“好了，不说这些了，反正但丁你也不让我离开。” 但丁在距离我不远的位置，眼神晦暗，目光依旧停留在我身上。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