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轮和王子
摩天轮和王子
50/摩天轮和王子 最后,别在耳朵上的那朵花,被晏幼清带回了家。 晚上做完功课,收拾好课本,她在画本里看到夹着的三角梅,淡粉色的花瓣已经褪了色,有些发白,她在书桌上侧趴下,掌心捧着花,一双眼睛就这样盯着花朵发呆。 窗外的夜风轻柔的吹进来,脆弱的花瓣被吹掉了几瓣。 随处可见的三角梅,竟然没舍得扔掉,是连她自己都不可思议的行为。忽然,她将手按压在心脏上,闭上眼,静静听。 扑通、扑通—— 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快,脑海里同时也浮现出了少年的脸庞。 “完蛋了,晏幼清,你真的对尹嘉礼动心了。”她睁开眼,撅嘴扯掉了一瓣花瓣,看到漂亮的花朵不完整了,她又心疼起来。 “可是,”她转念一想,“我生下来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他,如果真的要他恋爱、结婚,直到到老、到死,这就意味着,我以后再也碰不了别的男生,好恐怖。” “啊——” 她随手拿起书盖住了脸,小脑袋嗡嗡嗡的响。 在初中,她就规划好了未来的路,包括以后她要谈几段恋爱,原本想平静的过完高中三年,一切等去了英国再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看似最没有杀伤力的竹马,稍稍打破了她的计划。 少女有她的小鹿乱撞,也有不确定的徘徊。 可都是这个年纪,限定的心动。 - 一周后就是期末考试,尹嘉礼转来长奈的第一次大考,果然没有让老师和校长失望,他轻松拿下了理科第一,第二名则是林槐,而晏幼清比上一次有进度,升了一个名次,考到了文科第三。 结束了期末考试,她马不停蹄的准备五天后的英语演讲比赛,最后,她同样发挥稳定,成功过了第一轮比赛,而第二轮比赛则在开学后的十一月举行。 包袱一卸,晏幼清暂时能缓口气,她想痛快的玩一个暑假。 比起滑板,她更想冲浪,想在热辣的阳光下,摆动在刺激的海浪里。 她和父母说想去香港呆一周,父母同意了,她五岁以前都和家人住在香港,长沙湾那套房子,没有售卖和出租,一直留着。而且那边还有爸爸mama的好朋友,她超级喜欢的周叔叔和黎阿姨,还有她很久没见的好朋友周月。 简单收拾了行李,第二天一早,她就过了关。 7月的香港,气温直逼四十度,炎热潮湿。 前几天,周月都一直住在晏幼清家,两个年纪相当的女生,再加上有段时间没见面,有聊不完的话,每天几乎都聊到后半夜,聊到说不出话才睡。 这个年纪的孩子,精力总是充沛,第二天,她们就跑去了大屿山东南边的下沙湾玩尾波冲浪。不过冲浪也是要看运气的,比如有的人在沙滩上等一天,也等不来浪。 但她们很幸运,很快就玩上了。 周月的爸爸周映希负责两个孩子的安全,他带她们上了自己的游艇,以及雇了专业人士,陪她们玩。 女孩玩冲浪的并不少,但这个年纪敢上手的确实不多。 周月和晏幼清某些部分很像,比如性格都风风火火、都喜欢刺激、冒险的项目,而且常常想做一件事,说干就干。 在海上玩得超尽兴的两人,直到太阳快落山才坐游艇返回岸边。 回到市区后,周月丢掉了爸爸,带着晏幼清去吃老字号的餐厅,店开在居民楼下的小道里,很有烟火气。 吃到一半,周月笑眼眯眯的问晏幼清,想不想染头发。 晏幼清吸了两口冻奶茶,她有点感兴趣,“什么颜色?” 像是早就替好朋友想好了,周月翻出ig里一位博主的照片,激动的抓着晏幼清的手说,“Hailey,你好适合粉色。” 晏幼清“哇”了一声,“听起来很不错,一定很漂亮。” “明天我带你去染。” “但是祁南的学校管得很严。” 虽然很心动,但晏幼清考虑得并没有错,毕竟两边存在着教学差异。 可周月迫不及待想看好朋友变小仙女,“哎呀,两个月也差不多掉色了,到时候开学前你染回黑色就好了啊,想染回原本的颜色很简单,但是17岁拥有一次粉色长发,你这一辈子就这一次机会。” 两个性格相似的人呆在一起,很容易快速完成一件事。 第二天吃过午饭,周月就拉着晏幼清去了理发店。 几个小时后,经过反复的漂染、上色,晏幼清再坐回椅子上时,原本那头乌黑的长发,被一头粉发覆盖,实际效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看,像是初绽的樱花,淡淡的、浅浅的,温柔又梦幻。 她本来就身材纤瘦,长相偏可爱俏皮,再加上穿衣风格也很有活力,浑身上下的气质都和粉发完美适配,几乎看不到一丝不和谐之处。 “好美啊。”周月抱住了晏幼清,“我就说我审美一流。” 晏幼清很满意新发色,满意到在椅子上坐不住,想要立刻冲出去拍一百多张美照,发到社交平台秀一秀。 - 晏幼清的小小心愿,周月满足了她。 她们就这样沿着街道,走一走,拍一拍,看到好吃的店,也会进去买一点,无忧无虑的年纪,做什么都会开心。 吃过晚饭后,她们在餐厅分别。 见时间还很早,晏幼清找到了巴士站,准备搭巴士回家,两耳塞着耳机,她边听歌边等车,上车前,她给爸爸发去了新发色的照片。 巴士来了,微信也响了。 人挤人,晏幼清先上车去二层找到了座位后,她才有空看手机。爸爸回了五六条语音,这很不像他的作风,她有点忐忑的点开,果然不是爸爸的声音,是奶奶。 奶奶:“幼清啊,你怎么突然染了粉色头发?你怎么没有提前和我们说呢。” “你还是高中生,染发不太好,知道吗?” “就算是很想染,也要先和我们商量商量。” 那头有点吵,是几个人的声音。 爷爷:“好了好了,你别这么着急说幼清。” 爸爸:“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和幼清聊聊。” 啪,晏幼清扣下手机,摘下耳机,她突然有点烦。 她知道高中生染发是不对的事,但做这个决定前,她也考虑过,一来,这是暑假,她不需要返校,开学前一定会染回来,二来,她真的很想在这个最美好的年纪,拥有粉色头发的快乐记忆。 她的家庭氛围一向很好,好到她以为大家都会赞美她的新发色,可她忘了,这毕竟这在长辈眼里,是一个没打商量的荒唐决定,尤其是爷爷奶奶,他们年纪比较大,要接受她染发这件事,好像的确有点难。 站在每个人的角度上,谁都没有错。 她理解。 可她只是想在第一时间,听见一声赞美,而不是扫兴的指责。 一排窗户都没有拉上,潮湿粘稠的风吹在晏幼清的脸上,不但没有让她缓和好情绪,反而让她越想越委屈。 啪嗒啪嗒,几滴眼泪从她眼睛里往下掉。 那个染着一头漂亮粉色长发的小姑娘,应该兴高采烈、活蹦乱跳,可此时的她,却委屈难受到想立刻染回黑色。 不懂事也好、叛逆也罢,都是这个年纪会经历的小插曲。 没有坐到长沙湾,晏幼清在中途就下了巴士,她打车去了一个很想去的地方。 人不开心的时候,好像就很喜欢去富有童趣又浪漫的地方。 码头、海景、长廊、摩天轮…… 没有一处比这里更浪漫。 晏幼清没有上摩天轮,而是在下面的墙壁边靠着,她简单回复了爸爸几条消息后,心情不见好转,不知为什么,她的手指下意识往下面那个头像划。那么多朋友,她都不想联系,心里的声音告诉她,她想见他。 “喂,尹嘉礼。”她拨通了他的电话。 尹嘉礼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有问怎么了,而是直接问:“你在哪?” 电话里少女的声音是抽泣的发抖,“在香港。” “香港哪里?” “……摩天轮。” 因为情绪低落,晏幼清没有脑子去分辨尹嘉礼的行为,她只知道在自己此时最不开心的时候,她好想和他聊天,想见他。 那头有一些细微的动静,尹嘉礼说,“我给你放首歌听,好不好?” “……嗯。”他说什么,她都同意。 前奏在听筒里渐渐响起,熟悉的乐曲穿进了晏幼清的耳朵里,是一首发表在1984年的粤语老歌《初恋》,也是她很喜欢的老歌。 “分分钟都盼望跟她见面 默默地伫候亦从来没怨 分分钟都渴望与她相见 在路上碰着亦乐上几天……” 像她这个年龄的小孩,很难接触到这首歌,一切都要追回到10岁那年的暑假,她和爷爷在烟海巷的老屋里整理旧物,爷爷在箱子里翻出了磁带机,还有几盒磁带,爷爷从里面挑出了《初恋》。 她听不懂歌词,只觉得旋律很好听。 “幼清,你知道吗?”爷爷笑嘻嘻的说,“我和你奶奶,你爸爸和你mama,都是初恋哦。” 她含着草莓味的棒棒糖,“真好。” “那我们幼清要不要也和初恋结婚呢?”爷爷故意逗她。 哪知道她不走寻常路,鬼灵精怪的说,“我才不要咧,只谈一个男孩,那多亏啊,我要和好多好多帅气的男孩子谈恋爱。” “哈哈哈哈哈……”小孙女的天真言语,逗得他仰头笑。 慢慢旋转的摩天轮变幻着光影颜色,流光溢彩。 “我一夜失眠 影子心里现 问为何共她见一面……” 歌曲重复了三次遍,电话那头时不时传来尹嘉礼的声音,他像是不敢多说话,晏幼清吸了吸鼻,在户外的地方听听歌,她的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尹嘉礼……你在干嘛啊……” 他还是没有出声,但电话里的音符一直在轻快流动。 “分分钟都渴望与她相见 在路上碰着亦乐上几天 轻快的感觉飘上面……” 歌曲进入尾声,将要淡出时,晏幼清听见电话里“嘭”一声,好像是关车门的声音,她心往下一坠,担心尹嘉礼会不会真跑来香港找自己。 应该,不至于吧…… 下一秒,她抬起头的瞬间,手机差点从耳边滑落,一群游客蜂拥朝售票处蜂跑去,最后面那个形只影单的少年,穿着白T、浅蓝色牛仔裤,在港岛的夜色里,他仿佛比平日里更英俊和贵气。 “尹嘉礼……”她惊在原地,心一抖一抖。 早在晏幼清来香港的第一天,尹嘉礼就跟了过来,他住在湾仔的家中,没有打扰她,乖乖做一个护花使者。不久前,他接到了她爸爸的电话,晏叔叔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也希望他可以去陪陪她。 他刚刚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这里。 几乎没有思考,晏幼清的心不受控制的朝尹嘉礼冲了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不管是他们认识时长的熟悉度,还是身体的亲密度,都让她在最不开心的时候,本能选择了他的气味。 抱住他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掉了眼泪。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小孩。 但好像从小到大,每一次掉眼泪,都是在他面前。 尹嘉礼轻轻抚摸着晏幼清清瘦的背,在她新染的粉色头发上吻了吻,姿势和角度像极了亲吻公主的王子,“晏幼清,你好美啊。” “在我心里,这是世界和粉色最配的人,只有你。” 「我要为她,变成会魔法的人,她不开心,我一定会及时出现。」 ——尹嘉礼日记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