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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张老先生想了一下,也是这么个道理,便问:“小娘子有何吩咐?”贺瑶芳连说不敢,却又一点不敢的意思也没有,大大方方地请张老先生“说出实情就好”,居然颇有君子之风,一点要他添油加醋的意思也无。将个老先生的心情弄得七上八下,起伏不平。张老先生在这不到一刻的时间里,先是对她好奇,听到她要报复之后又是心惊,听完她的计划之后转为带一丝放心的惭愧——对她的来历愈发好奇了。偏生这小女学生还不放过他,笑问道:“先生以为我要做什么?”张老先生沉默了。心里却在翻江倒海:确是作怪!不知道她经历过多少事,方养成这样滴水不漏的性子。张老先生的心情是矛盾的,好不容易遇到了奇闻逸事,他又了无牵挂,不免想探究一番,然而本来是想平安养老的,这似乎又与初衷不符。要不要跟下去呢?贺家要举家北上,吴秀才家眷都在本地,还要在本地乡试,自是不去的,自己呢?是继续围观小女学生,还是令寻一馆养老?贺瑶芳也不催他,她的耐性是二十年宫廷生活养出来的,张老先生这点拖延在她眼里就不算个事儿。终于,老先生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小娘子的事情,我责无旁贷。”同时也决定了,跟着去京城。走亲访友看学生,理由都是现成的。人终有一死,像小女学生这样重活一回的热闹,却不是时时能够看到的。贺瑶芳微笑道:“先生高义。”老先生无奈地道:“小娘子聪明。聪明人不会无中生有搬弄是非,利人而利己。拉着人共享其利,自然有人念着你的好,是么?”没想到小女学生居然敛了笑容,一脸怅然地道:“是啊……叫我怎能不想她。先生,此事拜托了。”“好说,老朽这便去。”张老先生一张胖脸十分可靠,肚里却纳罕:“她”又是谁?“不急,这个只是小事,不过因先生办起来方,学生这才来打扰。”贺瑶芳心中的大事,却是希望张老先生能够一同北上。却又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越是有本事的人,越不能对他多用心计,更不可要胁,否则反噬起来,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张老先生来贺家,就是因为倦了,想养老的,让他千里奔波,有些强人所难。然而贺瑶芳忍不住还是要邀请他,不为旁的,只为能有个痛快说话的人。旁人面前,她得装着端着,像个孩子,只有张老先生,知道一些她的底细,还能放开了说话。张老先生第一次在小女学生的脸上看到一丝真实的企盼,含笑道:“我久慕京师繁华,正欲一往。只恨年老体弱,不敢孤身上路。如此,是最好不过了。只是不知,此事小娘子能做的了主么?”贺瑶芳畅意地笑了:“先生有又我了。如今这家里,如何离得了先生?只怕家父若有幸补一外放之职,就更要借重先生智慧了。”号称“年老体弱”的张老先生红光满面地谦虚道:“天外有天,小娘子谬赞了。”“哪里哪里,”贺瑶芳不要本钱地吹捧老先生,“纵使天外有天,也在三十三天外了。”张老先生道:“小娘子聪明颖悟,要是男儿,必能光耀门楣的。纵使考运不佳,也可羽扇轻摇,运筹帷幄。”贺瑶芳道:“先生过奖了,我不过是吃一堑长一智,昔日又得高人指点罢了。”张老先生感兴趣地道:“何妨高人?可否一叙?”“正在京中,想见……只怕有些难了。不知此生还能见否,我亦十分想念她。”张老先生道:“事在人为。”贺瑶芳精神一震:“正是!”又说,“我行第二,先生唤我二娘就是了。”张老先生捻须道:“府上如今却不是这般称呼的。”贺瑶芳道:“祖母是北人,故用的京中称呼。”张老先生有心再试探,不料贺瑶芳自己坦白道:“我知道先生好奇,我的来历也确有奇异之处,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到了,我都说与先生,可好?”寻常来历也就罢了,现在告诉你我是这皇帝的德妃?还给他生了个儿子?这却是不好说的。张老先生那股不自在又来了,点头道:“好。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只见小女学生一笑:“我曾被人瞒得苦。后来就学会察言观色,遇事多想了。并非是有意猜测他人。”两人略说几句闲话,贺瑶芳向老先生讨了些功课,才回房温书。张老先生正欲出门办事,却又被贺敬文请去书房说话。————————————————————————————————贺敬文得心情很不好,这几个月被李章sao扰得不轻,自觉功课不进反退,心中忧愁又不想对旁人说。一恐同窗耻笑,二恐家人担忧。恨不得旁人都不要来找他才好。无奈事与愿违,作为一家之主,还是死了老婆的一家之主,家中许多事情还是要他出面的。比如挽留两位先生。吴秀才本就对张老秀才的待遇有些微词,更因家在本地,一口回绝了贺敬文。贺敬文也不失望,他见识了张老先生的能耐之后,便起意想请老先生教授儿子的,吴秀才不留下来,正合他意。所担忧者,乃是张老先生不肯一同北上。贺敬文打好了腹稿,想着要以束脩、棺木、寿衣等等许诺。准备之认真,堪与下场考试相媲美。孰料才开口说:“我有一事,非先生不可,还请先生与我同往京城。”张老先生便惊讶道:“可是巧了。我还要向东翁请假哩,昨夜忽然一梦,梦到我那不成器的学生了,正想去探望他哩。”贺敬文也听不出张老先生话中真假,搓手喜道:“如此真是我与先生的缘分了!还请先生与我同行,可好?”高兴之下命人取酒,要与张老先生喝个痛快。张老先生道:“不忙,既要上京,我在此地还有几个旧识,还要告别一番。东翁之师长同窗也是要告别的。又有,小郎君舅家,万不可令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恐于府上名声有碍。”贺敬文听到李家就想骂人,怒道:“怎么于我名声有损?丢人的难倒不是他?”张老先生有点手痒,强忍住了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光着脚呢。”这样贬低一下敌人,让贺敬文开心了,道:“先生说的是。我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倒显得我修养不够了。”张老先生:……这货真的是那个成了精的小狐狸她爹?便是那位大姐儿,虽是年幼冲动,看事儿也比这个当爹的明白。摇摇头,张老先生去向知府递了张名帖。本地的王知府也是新官上任,急需人才辅佐。下属皆是经科举而朝廷任命,与古早之时辟任的属官毕竟不同,故而做主官的,皆欲自行聘请一二师爷,专心辅佐自己。这张老先生家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