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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她是贪图王家的家财来的。但是这位杜姨娘来了两个月,再也没人讲过这样的话,因为她不论对谁,都是大方疏财的,下人们都乐得去伺候她。杜姨娘同王庆怡坐在小亭上,两个丫环侍立在旁。杜姨娘今日上身穿一件淡青色褂子,下身是青白色裙子,头上饰品也不多,只重点插了一支翡翠簪子,装扮素雅,气质悠然。她生得一张鸭蛋儿脸,肤色虽不尽白皙,但施了淡粉也合适动人,黛眉轻描,杏眼流波,是有福之相。王庆怡暗自打量一番,见她举止得体,打扮适宜,心想,“不怪人家喜欢她,看来确实和善。也难怪爹爹这把年纪还要收她做妾。”王庆怡一想到“收她做妾”这里,脸上随即显出一丝不快的意思。杜姨娘察言观色,微笑说道:“姑娘哪里不痛快,可以跟我说说。”王庆怡懒懒道:“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事,就是常闷在家里,没甚么乐趣。”杜姨娘:“这倒是,府里再大,待上许久没了新鲜,自然烦闷,姑娘这样的感觉是常理。”王庆怡本以为她也会像其他人那样讲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道理,没想到却说出这番话,可见她是理解自己感受的,到底是同龄人好说话,夫人和其他姨娘最小的也比自己大十岁,跟她们是谈不来了。王庆怡见她说的正合自己心意,便又说道:“杜姨娘在家时也不出门吗?”说到这里,杜姨娘笑了起来,说道:“我们是小门小户,家教哪里比得上学士府,逢着些什么节日庙会,还是可以出门走走的。”“姨娘娘家是哪里的?”“江苏镇江府。”“江苏?咱们是一个地方的人哪!”杜姨娘自然知道,王掞祖籍江南太仓,也是江苏人。但王庆怡这话说得却不大得体,杜姨娘已经进了王家的门,王庆怡却还你们我们地分,要是换做别人早就不高兴了,但杜姨娘却像没听见一样,神态自若接话道:“苏州地区吃东西就是有个特点,总是爱加糖,不知姑娘爱不爱吃甜食?”王庆怡登时摇摇头道:“甜乎乎的,吃了喉咙怪难受的。”杜姨娘笑道:“我也不爱吃,但是因要顾及大家,厨子只有一个,不能样样精通,所以慢慢吃着也就习惯了。”杜姨娘这番话说得才叫有水平,一方面和同了王庆怡,王庆怡不爱吃甜食,自己跟她一样也不爱吃,这便拉近了两人关系,另一方面,她又说自己为了顾及大家不得不跟着吃,显得自己大方得体。王庆怡听了,果然对她好感倍增,看来大家说的真是没错,这新进门的姨娘,别看年纪轻轻,处世待人可比那些年纪大的姨娘们好多了。两个同龄人,一个称呼姑娘,一个称呼姨娘,说得十分投机。杜姨娘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外面的人情世故讲给王庆怡听,事实是有的,但不免也有夸大的嫌疑,总之,是将王庆怡一个未出闺门的姑娘听得入迷,两人交往渐渐也就频繁起来。因王姑娘在王奕清面前对杜姨娘多有赞词,王奕清对这位新进门的小妾也多加疼爱,其他姨娘未免不满,但杜姨娘从中周旋,也没什么不愉快传到王奕清耳朵里。王奕清这位新进门的小妾,与王庆怡同龄,也与虞子蓠虞舜英同龄,她也不是生人,正是虞子蓠的表姐,杜振声的表妹,那个一直对虞子蓠脸色不太好的,杜秋儿。杜秋儿的父亲,杜夫人的大哥,从镇江府知府调任京官,委任为光禄寺少卿,平级调动。但是他人还没来京报到,路上就接到新的委任状,要他去四川提督学政。一省一个学政,带原衔品级上任,必须得是进士出身才可受任。学政一职,乍看也不升官阶,也没甚么权力,但却是多少京官都盼着的。因为提督一省学政,等到乡试结束,中举的举子们都要同学政见礼,见礼时要送钱,若是门生中有老土财的,那就只一个就够他吃的。京官是听起来威风,却不如平级的地方官容易有油水。京官之中,眼巴巴望着外放学政的京官多了去,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杜老爷要是凭他自己的造诣,那是全京有资格外放学政的人轮了一遍了轮不到他,这还要多亏了他的女婿,王奕清。不过,与其说是多亏了好女婿,不如说是多亏了他的好女儿杜秋儿。杜秋儿进门才多久,就让王奕清不怕麻烦给她父亲找了这个肥差,来京的路上就转战去了四川。司马学士府。司马明镜正为大儿子来京不到这里来的事情心里不舒服,二公子司马沉璧领着上回来拜访的镖师陈海神色匆匆进来了。司马明镜见陈海到来,以为是大儿子有了消息,迎了出来。陈海一见他就拜倒在地,说道:“大人,大公子出事了。”司马明镜心里一惊,连忙问是什么事。陈海道:“镖局的人在京打听了许久,打听得一个另人震骇的消息,大公子,大公子给关进刑部大牢了!”“什么?!关进刑部大牢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犯了甚么事?”“我们也不知道,只听说大公子是撞上刑部官轿子给抓进去的,但是冲撞刑部官出行,情节不重,怎么给关了那么多天也不放?我们托了许多关系想进去亲自问问大公子是怎么回事,但是这回看得极紧,怎么说也不给见。想必公子犯的事,非同小可,我们不敢耽搁就准备要禀告大人,正巧二公子找到镖局来问大公子下落,我们就过来了。大人,您拿个主意,现在要怎么做。”司马明镜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会给抓进刑部大牢去了,刚才又听陈海讲看管甚严,他心想这小子这次犯的事必是大事。要是他犯的事杀人的罪,那可就难保了。司马沉璧见父亲忧心忡忡的样子,上前说道:“父亲且先别着急,哥哥犯的是甚么事现在还不知道,或许不是甚么大事,当下之急,需得弄清楚事情条理。”陈海点了点头:“二公子说的是,大公子也不是做事莽撞之人,可能其中有误会也说不准。”司马明镜思索一下,说道:“倘若楚客犯的只是小事,那询问消息不难,但倘若他犯的是大事,一般人花许多钱也难探听到甚么。我的意思是,还要想办法让人亲自到牢里去问清楚,只有问清楚了,才能想搭救的办法。”亲自去问当然是好办法,但刚才陈海也已经说了,刑部看管得极严,想要探监不是容易的事。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人也许可以帮得上忙,于是司马明镜立即让人备轿出门。毓庆宫。太子胤礽正在同他的侍卫向亦循说话。胤礽冷冷问向亦循:“那个老道找到了没有?”向亦循答:“还没有,京城里外翻了一遍都没有看见,应该出京了。”“出京了?那依你看,这是怎么回事?这老道士怎么就临时变了卦,怎么就不见了?”向亦循跟了太子三年,对他的脾气已有了解,这会听他口气脸色俱是冷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