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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起案宗,奔至前厅找赵寺正,却不想,她的突然到来,把聚在桌案前似在看什么新奇玩意的官员们给吓了一跳。沈情从他们脸上未收起的猥琐笑容和一闪而逝的尴尬中,猜到了他们正在看的东西。“可是昨晚薛家的口供?”倒也不怪他们好奇,薛家汤面的老板娘薛芳,的确是个妙人,把偷情说的坦坦荡荡,沈情让她详细说,她还真就详细描述了,从打开西厢房的门,以此为信号让他进屋,到如何与李甲在屋内翻红浪,听的沈情端着茶,目瞪口呆,主薄更是欲哭无泪,总觉得自己不是大理寺的文职官,而是街口写荒唐书的穷书生。赵寺正轻咳一声,把口供交给沈情,问道:“不知司直大人,对薛家昨晚的口供,有何见地?”“大人着人去唤李甲了吗?”“去了。”沈情这才放心,展开案宗,说道:“昨夜我录了薛家十三人的口供,经过比对,能确定两件事。”沈情站起身,背着手,又开始原地打转。这习惯,是她十四岁那年,住进崖州武湖县衙,跟县令,也就是她断案一学上的师父纪铁连学来的,纪铁连想东西时,总要背着手,在屋子里打转,久而久之,沈情也跟着转了起来。然纪铁连是个年已四十的矮胖老头,他做这个姿势并不显突兀,沈情却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年华正好,做这姿势颇为老气,略显怪异。“第一,薛芳与李甲之间已有三个月私情,且薛家已有不成文的约定,只要李甲当值,西厢房的门开着,这就是今晚可前来私会的信号。”“第二。”沈情说,“薛家并非人人都知道李甲与薛芳有私情,因而,昨晚当薛芳当面说出李甲宿于她房中后,我再去问薛家的仆役,他们就不像之前那般遮遮掩掩,而是说了更多更详细的东西,尤其是与李甲一同值夜的护院于长生,更是说了本案的关键点。”赵寺正搓着唇边的一撇胡子,回忆道:“于长生之前的口供,是说李甲当晚一直与他在一起巡院。”“不错,所以我这次,又问了于长生。”沈情道,“我在问完薛芳后,去问了于长生,当日李甲是什么时候与他分开进的后院,又是什么时候有看见他回来的。赵大人请看这份新的口供,再看薛芳的那份口供,注意这两份口供的时间。”赵寺正艰难从那些露骨的词语中拔出注意力,满纸找时辰。沈情却早已将口供烂熟于心,脱口道:“薛芳说,戌时二刻,她让家中的奶娘开了西厢房的门,奶娘抱着孩子离开,不到三刻,李甲进来。未到子时,尚未听见更漏声时,她歇下,当时李甲还在,卯时她睡醒睁开眼,门童来报,说李甲的弟弟杀了李甲的妻子,小林村的人来找李甲回去。”沈情又指着另一张口供:“赵大人再看于长生的口供,当我再问他时,于长生改了他之前在刑部的口供。他与李甲戌时开始巡院,两圈之后,李甲进了后院,而他帮忙提灯,回到了前院。这点,我后来问花厅的茶水娘时,她证实了,说她见过于长生提着两个灯经过花园,走向前院,那时大约过了戌时。”“于长生再见到李甲时,已是寅时三刻,后来的两个护院来交接班时,李甲蹲在院子里洗脸。这一点,我问过那两位护院,以及前院的杂役,可以证实的是,李甲寅时三刻,在薛家前院,身上穿着灰色短衫,就着井水洗脸。”赵寺正喔了一声,哗哗翻着口供查看。“此外,后院照看薛芳儿子的逢心姑娘,说她晚间到中院如厕时,见一个男人,光着膀子,从后院西边道出来,经过中院,往前院去的背影,她记不得时间,但一定是在寅时之后,因当时天色微亮,她能看到那人穿着灰色裤子,我问过逢心姑娘,她只是隐约知道老板娘与人私会的事,但在今日之前,并不清楚那人是谁,另外,我问了薛家的门童初五那晚可有人出入,门童说,无人出入。”“问到这里,我想到了一些事,于是又看了薛芳的口供,赵大人请仔细看,薛芳描述二人宽衣解带之时的那些话……”赵寺正闹了个大红脸,然见沈情一脸正气,遂暗骂自己还不如个十七岁的女娃,立刻正了神色,拿出薛芳的口供,屏息细看。但见上头写道:“因那是我与李大哥这些天来最后一次恩爱,所以我记得清楚,李大哥那天只宽了衣带与我上榻,我嗅着他身上的气味,抓住他的衣领,与他在榻上就这般欢爱……沈大人,还要我继续说吗?他剥去我肚兜,我便剥了他的外衫,笑他是个假正经,知道要与我来欢好,衣服却还穿这么严实……什么?沈大人对衣服颜色,也这般好奇?那晚……那晚我们没燃灯,李大哥还能穿什么颜色衣裳,他最正经,平日里不是灰就是黑,他知我眼烦他那恩妻,我一剥他外衫,他便乖顺的将那衣裳放远了……颜色?还能有什么颜色,花花绿绿,净是些俗气货……”沈情问道:“大人能从这个描述中,看出什么吗?”赵寺正多年断案经验,眼力也非常人能比,经沈情一点,就知道哪里不对:“外衫!”沈情点头道:“不错,我要求她们仔细说的,一是有没有见到李甲,何时见的李甲,他穿的什么鞋,什么衣裳。知道这些后,我把他们的口供放在一起,反复推敲,得出的推论是……李甲子时到寅时三刻之间,并无证据和证人能够证明他在薛家。且,举止穿着,都异常可疑。”“赵大人,小林村李甲已带到审堂。”赵寺正迅速喝了口茶,润了嗓子,站了起来:“走,去审堂。”沈情微微惊讶:“他竟然没跑?”“赵寺正,可否由我来问李甲?”沈情对赵寺正行了一礼。“如何不能呢?”赵大人一挥手,“请。”作者有话要说: 嘤……好费脑子,头发都要掉光了。☆、一日断案沈司直沈情坐于审堂左侧首位,紧闭着眼睛,手放在双膝上,时不时敲动两下。司狱道:“疑犯李甲带上。”赵寺正点了点头,见一身材魁梧挺拔,相貌堂堂的年轻男人上前来,规规矩矩行了礼,问了安。听到李甲的声音,沈情倏地睁开眼睛,直直看过去,半晌,沉了眉头,手指搓上下巴,目光冰冷。赵寺正见沈情未出声询问,便先问道:“李甲,可知我为何唤你到大理寺来吗?”李甲站直了身子,额前几缕碎发垂下,眼下的乌青添了几分憔悴,抬起头,哑声道:“是草民的妻子吗?我听兵卫说要草民到大理寺来一趟,说是大人们要问话,就想……应该是大人要草民接妻子回家……”赵寺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