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好大的风雪啊……”门口守门的丫头打开门帘，齐布琛一边说着，一边和茵芫一起快步走进教室，温暖的热气迎面扑来，跺跺脚，立刻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很快就有丫鬟嬷嬷上前，扑打雪花的，解斗篷大氅的，接手炉的，擦脸的……收拾妥当了之后，又纷纷躬身退下。

茵蓉正跟卢季初下棋呢，落下黑子后，看了她俩一眼，“谁让你们大冬天的跑去校场……好好待在烧着地龙的屋里多好。”

“可是有意思啊。”茵芫笑嘻嘻地凑到她身边坐下，瞅了眼棋盘，“大jiejie你的棋艺还是这么厉害哈……对了，刚才小三儿好像被大哥往领子里塞了个雪球，没关系哦？”

“既然打雪仗，免不了要湿一身，塞个雪球倒也不算什么。再说八成又是替太子挡的，应该会好好处理。”茵蓉说着看了茵芫一眼，奇道：“说起来，你身上倒是干净——出去一遭就没玩？”

“大公主您就别挑唆芫芫了。”因为皮肤干燥，去抹了点油膏的齐布琛回来正好听到这话，无奈：“前阵子刚下学那会儿非得打雪仗，结果可好。一病病了半个月，如今才把身子养回来，可是不能再折腾了。”

棋盘上落了白子，茵蓉便顾不得搭话，点着黑子开始琢磨，得以空下来的卢季初瞧了茵芫一眼，“就算是养好了，这小脸还是白着呢，要我说啊，阿琛你就不该让她出去。蓉儿菀儿当初同样身体不好，可人家配合御医积极养着，如今瞧着倒是就芫芫你这身子最差了。”

听了这话，齐布琛微微有些愣怔——许是成婚比较晚，康熙爷这一世鲜少有夭折的孩子，虽然有一部分许是体质问题，未等生下来就小产了。所以如今算上三位公主，康熙总共十四个孩子，目前宫中还有两位月份差不多的贵人正在待产，想必年前也就能再产下再产下两个孩子。不过说来也奇怪，几位阿哥大多身体健康强壮，偏偏三位公主身体都不好，大多是早产儿，据说当初每一位公主刚生下来时，宫中有经验的产婆御医都说命不长久。这也是为什么公主们的名讳都是草字头的字，给予了康熙作为一个父亲，希望女儿们能够像野草般坚强地活下去的期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三个体弱的公主到底还是被养活了。

那边正和索和讨论明天要交的女红作业的茵菀听到点她的名，立刻笑着道：“芫芫爱跑爱跳其实是好事……御医其实也说多动动对身体好，妃母还总嫌我不爱动呢。”

茵芫听了之后正得意地偷笑，一抬头却看到齐布琛正无奈地看着她，立刻拉下唇角，故做正经：“皇阿玛秋狩时收获的东西不是被沈先生处理了之后冰起来保鲜么，咱们去拿点烤着吃吧……反正离下课还有段时间，这风呜呜刮着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冷呢。”

烤rou在哪个时代都很受欢迎，茵芫的提议难得全体通过，立刻有小丫鬟得命，跑出去找沈曦要材料和工具去了。

等小丫鬟带着人把工具搬过来时，正好被院子里一群打雪仗的男孩子们看到了，再加上疯玩了这么长时间也确实是累了，干脆中场休息，也跟着过来吃烤rou。当然，他们只是在慧明斋外头的偏殿里，毕竟男女有别，就算公主阿哥们是兄弟姐妹不在意，不是还有各自的伴读呢么？

齐布琛也发现了，这个时代，虽然女孩子可以读书，但是男女大防还是很重的，比如说她现在，除了因为那些个特殊情况，很少跟男孩子们说话，茵芫她们也很少说关于自家兄弟的事情，她现在就连几位阿哥身边的伴读都分不清楚。

大家都知道秋狩其实就是把各类好吃的动物圈到一起，然后让皇帝他们去射杀，所以这次烤rou的原料都非常美味，齐布琛也不是第一次跟着公主们一起吃了，却发现这次的原料里不光有鹿和狍子这样常见的rou类，竟然还有熊rou和野猪rou！这两个危险物种怎么会跑去狩场？不过味道确实不错……齐布琛吃着烤rou，高兴得眼睛都弯起来了。

三位公主因为身体原因并不能多吃，所以便挑着不太常见的rou类吃。茵芫一边吃一边感慨：“其实有时候大哥和太子二哥比来比去对于咱们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好处的。”

说完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齐布琛。

齐布琛黑线，但还是配合着对方的意思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这野猪rou和黑熊rou正是大哥和太子二哥比赛的结果呀。”茵芫夹了一块野猪rou，笑眯眯地放进嘴里。

齐布琛想了想，唔，上次秋狩，几位阿哥好像确实是跟着去了——也就是说，这野猪和黑熊分别是大阿哥和太子爷干掉的？回想一下两个阿哥目前还稚嫩如青笋般的小身材，齐布琛默默觉得康熙老爷子您的教育果然还是太凶残了。

要吃烤rou就要配着酒——有先知者的存在，啤酒这种烤rou伴侣早就被制造出来了，虽然这个时代的人大多还是愿意喝烧酒，但对于他们这些小孩子来说，啤酒度数低，喝喝还是不错的。只不过一喝多就容易跑厕所，齐布琛在干掉两碗酒后，就急急忙忙地往厕所里跑。

等出来后，就看到大公主不晓得什么什么时候出来了，正站在窗前遥望着北方，脸上挂着似悲似戚却又坚定坚毅的表情。

齐布琛也往窗外看过去，只见呼啸的北风狭裹着鹅毛般的雪花纷纷而来，将窗框撞得吭吭作响，倒是蛮壮丽的……只是再怎样，大公主也不该是这副表情啊。

许是相处久了，三个公主在她们面前一点不像是个公主，三公主就不说了，天天嬉皮笑脸吵吵闹闹，像个邻家meimei，二公主身体不好性格沉稳，像是大家闺秀，而大公主虽然端起来挺有公主范，但天资聪颖才华横溢的她更像是一个骄傲的才女……而对方此时样子，才真正给了齐布琛一种傲慢的凌厉的霸气的帝国公主的感觉。

想着这些，齐布琛看着茵蓉，愣愣地站在原处。

“喂，回神！”啪地一声响指在耳边响起，齐布琛抬头，就看到茵蓉促狭的目光，“噗，瞧你这呆样——果然是咱们这群人里头最笨的！”

齐布琛默默扭头——作为学渣，她才不要跟这群学霸比。

“你刚才发什么呆呢？”茵蓉却捏着她的脸把她的头扭回来笑着问道。

齐布琛这才想起刚才的事情：“大公主在这里做什么？你刚才的表情……很奇怪。”

“咦？”茵蓉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扭头继续看向窗外：“你说……最北方的地方有多冷？”

“这个……我哪里知道——”齐布琛歪头，故意夸张道：“盛京就已经够冷了，再往北，人会不会冻死啊！”

这回茵蓉却没有笑，摸了摸她的头，垂下眼睛：“阿琛，我明天大概就不会再来上课了。”

话题转得太快，齐布琛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下意识道：“要逃课吗？”

“噗——”茵蓉似乎笑开了，只是垂着眼睛看不清里头的情绪：“我要开始学别的了……”

“别的？别的什么？”

“啊，比如俄罗斯的语言、俄罗斯的宫廷礼仪、俄罗斯的国情、俄罗斯的风俗习惯……”

茵蓉语速很快，齐布琛只抓住了一点：“俄罗斯？”

“是啊，俄罗斯……”茵蓉重新站到窗前：“一直没有跟你们说，我要嫁人了……”

嫁嫁嫁人？嫁给谁？俄罗斯人？我去，哪个俄罗斯人能娶得到大清帝国的大公主殿下？！齐布琛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问哪一个问题。

实际上茵蓉也不需要她问，轻轻将额头抵在窗框上，才十三岁的豆蔻少女的声音柔软清脆，却染上淡淡的未知惆怅：“啊，彼得·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很有意思的名字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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