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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啧啧。倘若当初陆延川和齐咸得知会有今日,说什么也不敢算计这么一个可怕的女人罢。诏狱便是人间炼狱,齐咸虽是皇子,却也是谋逆叛徒,在狱中受了不少虐待和折磨,正一身血痕地坐在枯草之中,有人将陆妩送了进来,她的上衣已被扯烂,亵裤被撕成了碎条,被人粗暴地折磨过,只剩一口气,齐咸怔怔地看着牢头将人押进来,哂笑着背过身离去。齐咸看着满身伤痕的陆妩,心中无比复杂,这个女人是不是出卖她的人尚未可知,可她是他的侧妃,却——“陆妩,我连累了你。”齐咸以为,是因为贤王府一夕倾颓,才让陆妩受尽折磨,但陆妩也仰面躺着,毒已经流窜到了全身,她殷红的口脂被男人的唇抹得满脸都是,花钿摇摇欲落,金钗崩落,几颗碎珠子潜在乌发里,看着竟引人怜惜。齐咸蓦然心疼,这几日面壁思己过,想到自己这辈子的失败,便觉得人心不足,自己想得太多,有的时候却不珍惜,最后将最重要的拱手送人,而汲汲营营去争夺原本便不属于自己的。想到陆妩,这就是他最亏欠的女人了,齐咸觉得自己错了,他不该与陆延川同流合污,不该信任陆延川……陆妩张着檀口,噙着笑,满眼温柔的怨毒,“齐咸,从我失身与你开始,每一日,每一夜,我都在盼着你死。你知道,这一刻我有多开心么?”齐咸垂着头,手指都在颤抖,“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容恪。”声音嘶哑得几不可闻。陆妩已经没有了生机,她仰面倒在干稻草里,隐约听到“容恪”二字。可是,从被齐咸侮辱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再没有机会想着那个人。很多年的深宫里,一身白衣从滴翠的青松下走来的少年,美得像人间白玉,晶莹如雪,清冷的凤眸宛如孔雀石般,尊贵而漠寒,陆妩那时还只是个中人之姿的普通少女,一见便芳心暗许,心跳得像小鹿乱撞,她给他递水,少年冷漠地接过,撞到了她的肩膀,却没有一丝慰问,不回头地便走了。她做了很多很多的蠢事,把自己的脸削得骨头异形,都没有后悔过。哪怕不能和他在一起,至少在她心里,她能成一个容色能配得上他的人。陆妩只是一时起了贪恋而已,倘若那天没有顺从陆延川去瀛洲岛,没有想着只要得到容恪哪怕一晚,她不会潦草收场自己的人生。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为自己报了仇。陆妩闭上了眼睛,留给齐咸的只有一声缥缈的呓语,“你永远也比不上容恪。”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病了,皇后死了,陆妩死了,齐咸终身圈禁了,端王回朝了,太子……☆、流珠齐咸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陆妩倒在了身前,轻笑着,沉重地阖上了眼帘。陆妩死得没什么遗憾,报了仇,让齐咸下了牢狱,让陆延川失去了世袭侯爵的机会,陆妩很满足。但齐咸却久久地不能动弹,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寒冷的冰水冲刷着,一股直上心头的冷意冒了起来,背后已经被汗濡湿。“陆妩,你当真就这么恨我?”女人已经气绝,尸首冰冷,齐咸伸出手指将陆妩的鼻尖探了探,早已没有声息。这是他唯一的女人,但却是以这般结局收场,齐咸说不出心中的感觉,一阵沉默和悔痛袭来,他重重地倒回了干草堆之中,头倚着一片枯藤和青苔,疲倦地盖住了头。倘若重来一次,他就不该执迷不悟,至少不会让陆妩如此恨他。上京城被秋意一扫,到了冬月,便又摇下了细密的雨丝。今天的晚秋格外凉,莺莺生了一场重病,总是不好,冉清荣在东宫衣不解带地照料着,忙了几日,脸颊也消瘦了不少,一脸苍白,婢女都让她去歇息,但冉清荣推辞了,给莺莺擦着汗,起身时,脑中一阵晕眩。“娘娘?”婢女都上来将冉清荣扶到了一旁,“娘娘也受了风寒,不如早点歇息去,莺莺郡主有奴婢照料。”冉清荣哪里放心得下女儿,“我再守着几日。”婢女没法,只好去找太子劝冉清荣,齐戎正焦头烂额地处理公文,却也急匆匆地赶来,不待与冉清荣商量,便将她腿弯一抄,搂入了怀里。“清荣?头晕么?”齐戎抱着她出了莺莺的寝房,穿过如火的红枫,将冉清荣抱入楼阁,冉清荣靠着他,一有了支点,整个人昏得更厉害,“近来总是有些疲惫,莺莺又得了病,我心里急,有点不舒服,我休息两个时辰就好了。”“两个时辰恐怕不够,”齐戎沉默了半晌,“我令人传太医来给你瞧瞧病,别等莺莺好了,你又病倒了。”冉清荣虚弱地微笑,“我哪有那么娇弱?”齐戎始终是不放心,将冉清荣抱上软床,便坐在跟前守着,传来的太医很快背着药箱来了,太医一诊治,便拱手道:“殿下放心,太子妃只是吹了风,又数日不眠不休,导致人有些疲乏,臣开副方子,每日一贴,多加休养也就没事了。”冉清荣听着,缓缓地点头。内心里头却不免蒙上了一层失望。她近来食欲不振,头也犯晕,像怀着莺莺的时候,心里便多了渴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孕,可太医却明明白白告诉她没有,冉清荣脸色还是温和柔婉的,心底却已细云密布……原来还是没有怀上。齐戎将她露在被褥外的雪白皓腕笼住,替她掖好被角,温热的手掌宛如烧红的烙铁,烫得冉清荣要收手,齐戎转头,笑着命人送走了太医,房内空无一人,只剩下龙涎香袅袅地蔓延过床帐,他双目明亮深邃,有一分喜意,“清荣,别担忧,你只是太累了。我会抽空去瞧莺莺,你记着休息。”男人一点不懂她为何难过,只为着她身体无恙而开怀,冉清荣默默地抱住了他的被,温热的叹息打落在齐戎耳根,目含责备,“我没事,你安心着处理你的政务,莺莺有我。”“它们比不得你重要。”齐戎将她扶下来,将枕头摆平,托着冉清荣的后脑将她温柔地放了下来,将温软的棉被拉到冉清荣的玉颈,替她撩开一绺垂落的鸦发,他的脸色平和温柔,像最平凡的丈夫,正在照顾生病的妻子。可冉清荣只记得他这句话,心里蓦地便暖了,再不为御医的话失落。齐戎捧住了她的手,冉清荣的手有点凉,被齐戎哈了一口气搓了搓,他微微攒着眉笑道:“清荣,对我多言,什么都不及我们一家三口的健康重要,如今倒了两个,我怕得要命。你别再想着真要了我的命了,好好休养,等你好了,我们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