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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安回手掐了他一把,说别装糊涂了,哪天不惹我就不是你了。这次吵架是两人对吼,撕破脸皮一样,就欠动手,但谁也没动,因为屋里屋外摆着一堆未干的油画,有周瑞安的,也有彭天的,谁要是不小心碰到,啪叽一下拍地上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二人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无论如何不能打架、不能拿画出气。二人从中午吵完就进入冷战,一人蹲在一个角落里画画。周瑞安穿着一件黑色的帽衫,把袖子撸到胳膊肘,带着个一副红色的大耳麦,画笔跟着狂躁的音乐节奏狠狠地在画布上抹,发出闷闷的声音,彭天拿着油画刀,气定神闲的继续自己那副伤痕一样的画作,偶尔听见那边动静大了,扭头看一眼。今天周瑞安心情不好,不画单子了,想到哪画到哪。彭天看了一会儿,发现周瑞安的画不同了,经过一段时间行画的洗礼,他似乎厌倦了纯色,现在的用色普遍饱和度与明度偏低,绘画方式也十分粗暴,经常前一层颜色未干,下一层颜色就扑上去了,导致两层颜色互相混合,甚至有些地方是直接把颜色挤到画布上,拿着最大号的画笔和水泥一样搅,几笔下来,整幅画都是浑浊又凌乱,丝毫不见曾经立体主义的影子,想必这就是他现在的思绪。这样的改变彭天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因为目前还没成型,但已经让他不知所措了。油画界曾经有过一个丑闻,或者说是奇闻,一对画家夫妻,女画家天生性格内向,每日在地下室作画,画出来的作品被丈夫署上自己的名字卖掉,丈夫成名,女画家默默无闻,最终,女画家奋起维权,赢回版权。彭天很早就知道这件事,并且自从与周瑞安同居,他就越来越理解这个丈夫的想法。同是画家,自己江郎才尽,妻子妙笔生花,这种嫉妒又着急的感觉,每时每刻都在折磨他,只是彭天还没有到他那么严重的地步。后来周瑞安被迫去画行画,这种痛苦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了,彭天利用这段时间,静下心来认真研习,如愿摆脱瓶颈,得到张教授的赏识。事后彭天也庆幸自己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甚至是感激周瑞安的。起初他只是图周瑞安好看单纯,没想到接触后还有这么多的附加值,只是时间一长,彭天有些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拿得住他。最近,他时不时的总冒出个荒唐的想法——要是周瑞安是女人就好了,一年多了,他们都可以结婚了。这个念头一出,就一发不可收拾,深夜里,彭天看着周瑞安恬静的睡颜,心想他要是当妻子还真合适,照顾人不说,赚钱也能,跟自己还聊得来,虽然现在时常闹脾气,不过自己有对策,不是彻底拿他没办法,尤其是以后有了孩子,多个出气筒自己过得更舒坦……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娶她。可惜幻想也只是幻想,自己把自己逗笑之后依然要面对现实,他能觉察到因为某些原因,二人越走越远,想必周瑞安也有所觉察。扪心自问,彭天是不愿意分手的,即使他不如周瑞安爱自己那样爱他。可似乎又没有办法,虽不像离弦箭那么危险那么快,但水已经烧开,导致二人每天跟呛了火一样,只是表现不同,周瑞安是真着火,彭天是沉默。平时一闹不愉快,事后示好的多半是彭天,此时他右手拿油画刀,左手拿手机,打开美术馆的网页开始浏览。周瑞安感觉到疲惫,他觉得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也不是七年之痒吧……如果是的话这也太短了点,两年不到就痒?也许叫他磨合期更合适,磨得他都麻木了。周瑞安发火也不是真生气或者恨彭天,有时候也是小题大做,借机发泄,可仔细一想,自己要发泄的那些压力,不就是彭天制造的吗!事后他还一副只道歉不该进的样子,不生气也给堵得生气了。所以这次彭天提出去美院的设计院看展时,周瑞安根本不搭理他,于是彭天就一屁股坐他身边,一口一口的叹气,叹的他心乱如麻。“坐我身边喘不过气就到别处去,”周瑞安扯下耳机,耳朵一时没适应安静的环境,导致说话声很大。“跟我一起去,好不好。”“不好。”“别忙自己了,陪我忙忙行不行?”周瑞安停下画笔,扭过头,半蒙的眼睛像两汪深潭,直直的看着彭天,看得他心里哆嗦了一下;“我不忙,咱们就分开住。”彭天抿着嘴,看着周瑞安发青的下眼睑。前段时间周围有几处新楼盘竣工,现在纷纷交房,促进了装修城的蓬勃发展,软装店也在范围内,不少人来买画,什么九骏图,牡丹图伟人像的,现在人似乎也注意到画上有起伏的质感显档次,于是抛弃了机打图,纷纷订画,导致单也多了,只能熬夜加班完成,这些钱的收入,大部分用来交房租和二人日常的生活费。彭天不是心里没数,一开始还会有些愧疚,时间久了就习惯了,但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总有结束的时候,否则结束的就是他们的关系。“你知道张教授个展的事情么?”彭天一只胳膊楼上周瑞安的肩膀,后者没有抗拒,这让他心里放松了一些;“展出六十幅作品,只有五副是他完整画的,其他全是我们画的,他就出个铅笔线稿,外加最后审审,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跟他涨价,他同意了,所以下个月开始,你就不用这么辛苦,想画什么就去画。”果然,周瑞安的眼睛张开了,深潭中露出了清澈的浅棕色;“他终于同意加钱了?”“对,”彭天用拇指抹掉周瑞安下巴上的一点颜料,温柔道;“后天我们几个打算小聚一下,盘算下今后的安排。”“你们不可能一直在张教授工作室吧,”周瑞安一听今后安排,有点担心。“对,我们打算开个画廊,不是专门卖画,主要以油画班为主,详情后天细谈,连地方和规模都定,所以一直没跟你说。”周瑞安觉得这主意靠谱,现在最赚钱的就是办班,尤其是艺考培训班,办油画班也不错,多的是人交了钱不来上课,还轻松,就是前期建设的钱……周瑞安想到这,有些泄气的摇摇头;“那更不能去了。”“为什么?”“租房,买设备,做宣传不都要钱吗……”彭天的工资上去了是好事,可紧跟着的画廊也是问题,这比租房更需要钱,那这就意味着自己的单子还是不能断。彭天听了这话,觉得心中一酸,他依旧在为自己找想。“傻子,我们是合作,大家都出钱,不是只有我出。”“出资越多回报越多啊。”“不是只有出钱才是出资,出力也算啊,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等后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