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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宁自然是个俗人，正搁那三丈软红尘里滚得蓬头垢面，此生无缘皈依我佛。

“行了。”徐怀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这顿火锅我请了，等会儿我去结账。”

“钟宁。”徐怀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沉，他突然很认真地说，“怎么都好。只要你想清楚了，哥们儿就为你高兴。”

钟宁靠着椅背，一口气叹得浑身都松快了：“我只是发现，有的时候不论怎么选择，结果都不会变好，那也就不该再害怕变坏了。”

第91章“张蔚岚得调教。”

钟宁拿着那昂贵的粥走进医院，天已经黑得摸不到边儿了。

病房里的老爷子三天前转了科，屋里又只剩下张蔚岚自己。

钟宁推门的时候，张蔚岚坐在病床上，正在低头看手机，察觉到钟宁进来，那双漂亮眼珠立马殷勤地瞅了过去。

“吃东西了吗？”钟宁把粥放在桌上，扭脸问张蔚岚。

“还没吃。”张蔚岚赶紧说，同时将手机放去一边。

钟宁：“那正好，吃点儿吧。”

这家粥店之所以贵，不仅仅贵在厨师的手艺上，还贵在外包装上，这外带盒竟然还是保温的。

钟宁给盖子打开，温热的香气立时扑了出去。他今儿买的皮蛋瘦rou粥，还有一对软糯糯的流沙包。

给粥递过去，钟宁顺眼瞅见了张蔚岚的手机屏幕——张蔚岚居然在看车：“虽然你病好了，但医生说你最近吃东西还是要注意，这些天......你还是多喝粥吧。”

已经喝了太多天清汤寡水，钟宁知道张蔚岚不是只馋虫，但总这样，是根儿舌头都耐不住。

不过张蔚岚远比钟宁想得没追求太多，钟宁就见张蔚岚咽下一口粥，满足地说：“喝粥挺好，你给我买的都特别好喝。”

钟宁耳根子动了下，他往后退一步，肩胛轻轻靠在墙上，余光又瞥见张蔚岚的手机，现在已经黑屏了。

钟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刚刚在看车？”

“嗯。”一口流沙包咬了一嘴甜，张蔚岚的舌尖轻轻扫过嘴角，“想买车。在这边一直租车，虽然工作调动还没那么快，不过总要买一辆自己的，就......先买着。”

“哦。”钟宁吭了声。

早就听张蔚岚亲口说过要回来，但可能是张蔚岚走了太久，钟宁就算是知道，也一直没太多实感。现在张蔚岚已经琢磨要买车了。

车，是个大件，先不算要砸一笔钱，就说这东西冠上张蔚岚的名字摆在那儿，就足够真实了。——张蔚岚回来了，不会走了。

真的。真得特别踏实，特别现实。

张蔚岚低着头一口一口吃东西。他吃得很慢，心不在焉，最后干脆放了勺子，抿一下唇，问钟宁：“等车买完了......”

张蔚岚从唇缝里微微吸进一口气，吸得挺削薄，也不知能不能拿来给自个儿壮底子用：“等车买完了，我可以开车接你吗？上下班，或者去哪......”

钟宁愣了愣，无奈地看着张蔚岚：“我有哈雷。”

“我知道。”张蔚岚顿了顿，又说，“不过下雨下雪天路不好走，或者你哪天不乐意骑摩托，或者喝酒了......”

“张蔚岚。”钟宁听不下去了。他问，“你是司机吗？”

张蔚岚绷着嘴角不说话。过一阵儿又拿起勺子喝了口粥，喝完才吱声：“我想当你的司机。”

钟宁：“......”

钟宁想起张蔚岚先前舔着脸说过要追他......钟宁用两根手指戳了戳眉心——他打小就知道，张蔚岚能撩拨人，仅限在对方捧着他的时候。

换句话说，张蔚岚是极不擅长主动的。但钟宁还是没想到，这人活到快三十岁，居然会笨到这副孬样。

钟宁搁心里木滋滋地骂：“凭你这样，能追到个屁。”

钟宁懒得再对“司机”这回事发表意见。张蔚岚，美则美矣，朝人示爱时却是残障幼儿园水平。字面意思，要么把自己搞残废，要么还不如个屁孩子。

钟宁侧头看了张蔚岚一眼，恨自己是真的疯了逑，怎么就非在这棵中看不中用的倒霉树杈上吊了这些年？

钟宁不搭茬，张蔚岚也捏不好该再说句什么，只能默默和皮蛋瘦rou粥较劲。当年钟宁追他的时候，是那么自然而然，就好像钟宁天生就该站在他身边。

怎么调换个位置，就使不上劲儿了？真是白瞎一张嘴，话说得漂亮，做起来却麻了爪。

等张蔚岚把桌上的东西全扫荡下肚，才又抬起头朝钟宁说话：“我明天出院。”

张蔚岚巴望着钟宁：“明天你还来吗？”

包括张蔚岚今晚给钟宁发的短信，真不是在故意矫情。天可怜见，他原本就匮乏的安全感早已被抖擞得丁点儿不剩了，生怕自己病好了，钟宁会不搭理他。

钟宁默默看了张蔚岚片刻，没直接回复，只是问：“需要我帮忙办出院手续？”

“不需要你办出院手续。”张蔚岚低低地说。

钟宁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连点儿表情都没有。张蔚岚的黑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你知道，是我想见你。我说过的，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怕你躲我。”

——关于这点，钟宁一直没给过准话。

钟宁皱起眉头，磨了磨后槽牙：“张蔚岚，我发现你......”

对，张蔚岚从娘胎里就没长过良心，不能跟这混账一样。钟宁不软不硬地哼了声，忍不住说：“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毛病又来了，还非得亲口说给你听？”

钟宁：“别总摆出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给我看。膈应我呢？要是躲你早就躲了，我还会在医院呆到今天？你当我喜欢来？”

张蔚岚一愣，就一瞬间，他眼里突然有了光彩。张蔚岚急切地问钟宁：“你这意思是......你是愿意给我机会了？”

张蔚岚怕死自己过分幻想，挖耳当招了，赶紧伸手抓人：“你把话说清楚。”

钟宁快速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张蔚岚那只修长好看的手。他眯起眼睛，盯着张蔚岚仔细看了看。

瞅那张脸又喜又急，一手抓空了又忽一下失落。

钟宁心说：“张蔚岚总是欠收拾，得调教。”

钟宁而立之年，早没了年少那股不要命的混劲儿，而就算这样......如果他还要下决心，再为张蔚岚跳一次火坑，那么起码......起码张蔚岚要乖一点，可爱一点。

“我问你。”钟宁微微弯下腰，和张蔚岚对视，“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跟我复合？”

“我......”

“为什么你就不能没有我？为什么你就非我不可了？”钟宁又紧接着问，“是因为你活到这么大，我是对你最好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