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亲网 - 耽美小说 - 蝉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钟所说,刘蝉往日拥有的种种,珍奇异宝也好,荣华富贵也罢,不过是傅芝钟能给的。

“傅爷这样问我心愿如何……”刘蝉少见地从傅芝钟身边走开。

他施施然走到一旁的窗户前,远眺窗外的景色。

其实窗外没什么好看的,都是熟悉的地方。

百叶窗卷上半帘,将阳光腰折大半。

一道一道横向的阳光从刘蝉苍白的面庞上浮过,它们随着刘蝉的眉、眼、鼻、唇起伏。

“傅爷这样问我心愿如何,”刘蝉轻轻说,“总叫我心中慌乱。”

他看着窗外沉静的傅府,和远处傅府围墙外的小巷,目光飘渺,无所聚焦。

“就好像是要喂我断头饭,灌我迷魂汤一样。”刘蝉说。

傅芝钟望着背对他的刘蝉,没有说话。

春日过后,刘蝉换上了绸缎缝织的外衣,这些年也不知他是不是与他学的,惯常偏爱深色。

刘蝉着着深蓝藏青的外衣,立在窗前,在傅芝钟眼里,就似袅袅不定的阴翳。这阴翳很沉静,也很纤细,如果傅芝钟愿意,他可以把这片阴翳全然抱住。

“傅爷为何这般询我心愿如何呢?”刘蝉转过身,与傅芝钟视线交汇,他对傅芝钟又笑了笑,“是觉得愧对小蝉吗?”

傅芝钟静静地看着刘蝉。

他看着刘蝉又走回来,双腿相叠,跪坐在地上,把头枕在他的腿上。

他把手略略低放,就能抚到他的发顶。

刘蝉仰起自己的小脸,和傅芝钟对望着。

刘蝉的发已经养得很长了,他这样仰面,能叫发潺潺蜿蜒于地面。

早年,刘蝉才到府上,刚刚十之有七时,他与傅芝钟撒娇,就喜欢这样。

少年时的刘蝉耍小脾气,不想叫傅芝钟走,就是如此——屁股往地上一坐,头往傅芝钟的大腿上一倚,小嘴就开始叭叭叭。

前几次傅芝钟还要把刘蝉拉起来,叫他不要这样。

后面傅芝钟习惯了,每每刘蝉再坐地板上,他皆是给刘蝉的屁股下垫一个软垫,而后便神色如常地看报写字,时不时嗯一声回应刘蝉两句。

所幸傅芝钟的兰花房一向收拾得极其干净,人入此房皆着锦鞋,而今日阳光明媚,房中温暖,刘蝉这样坐在地上,也还好。

“自你觉得我拿你当小孩,便不再做这动作了。”傅芝钟忽而说。

他的手抚上刘蝉的发顶,轻巧向下,顺了顺刘蝉的头发。

“那是我过去幼稚狭隘。”刘蝉说,他的眉眼弯弯。

过去的刘蝉执念于情爱二字,只是心性懵懂,以为世间情爱需得两人相对相立相匹,因此格外在意自己是否表现得太过童稚,令傅芝钟将自己当作小孩。

如今的刘蝉也执念于情爱二字,不过他已经清楚他与傅芝钟究竟是如何的情爱。

傅芝钟于刘蝉而言,是他的父、他的兄、他的夫。而刘蝉于傅芝钟来说——无所谓

——只要傅芝钟在意他就好。

“我询你的心愿——”傅芝钟又说,“是我希望你能开心。”

“这一两年,我事务多,总是匆忙。你懂事、听话,忧心扰我,总是安静。”他看着刘蝉,很认真地与刘蝉说,“你身子自那次便弱了,性子也沉了下去,不喜出门也不爱社交,总是在府里草草一日。”

“小蝉,你虽不与我说,可我知道你心里藏了事。有时见你,总是郁郁,我并非能人,生性也无趣,不知如何能叫你开心起来。”傅芝钟说。

刘蝉凝视着傅芝钟,他的眼睛剔透,“那傅爷带我归乡,赠我如意,除去那些暗示——都是希望我开心吗?”

傅芝钟颔首。

“我本意是如此。”傅芝钟说。

他默了默,“我本意是希望你开心。”

但是最后,傅芝钟还是没有克制住。

他悄悄地多了个目的,他想引导刘蝉发现不对。但是这样的目的,其实直到傅芝钟将玉如意拿出以前,他都是没有的。

他的本意是希望刘蝉开心的。

刘蝉骤而笑起来,现下他终于懂了。

有些东西,或许不能说刘蝉不懂,他敏锐异常,又有什么不懂的?只能说他不敢去揣测,也不敢去懂。

刘蝉的眼中,蓦然结出一层水雾,“傅爷,我甚愚,连一个字都要认七八遍才记住。这些时日,我以为是傅爷对我好,是想弥补我、补偿我,就好像那些人要去砍头前,总能大吃一顿一样——我总是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被定论成为一个将死之人。”

“我惶惶,每当傅爷问我心愿如何,如同是在问我还有何夙愿。仿若我说出口了,下一刻,我变要上路了一样。”刘蝉说。

傅芝钟停下轻抚刘蝉长发的动作。

他拿起一旁干净的手帕,对折为方形,轻点刘蝉的脸颊上,拭去他流出的泪。

“我是想你开心的。”傅芝钟用另外一只手,抬起刘蝉的下巴,好把他的泪擦干净。

“可是每一次我总是叫你哭。”傅芝钟说。

刘蝉在泪眼朦胧中去看傅芝钟,傅芝钟微微敛目,他的目光依旧是如水墨高山一般广远。

点在刘蝉面上的手帕很柔软。

傅芝钟控制住了力气,刘蝉能感受到自己的泪珠被傅芝钟一个接着一个,小心又郑重地擦干净。

“我总叫你哭。”傅芝钟又说了一次。

这次他的声音很轻,也很缓,悠悠的,仿佛伴随着一声叹息。

刘蝉的鼻子又涩又酸。

他想控制自己不再流泪,但怎么都控制不了。

心愿(二)

四十五.

夜里,刘蝉和傅芝钟睡在被窝里时,刘蝉突然说他有了心愿。

傅芝钟便问刘蝉是什么。

“傅爷与我跳一次舞吧。”刘蝉说,他抓着傅芝钟的大手玩,声音绻绻暧暧。

他说完打了个哈欠,刚刚来回折腾里几次,刘蝉也有些累。

傅芝钟有些瞥向刘蝉,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刘蝉讲这样的心愿。

“为何是跳舞?”傅芝钟问。

刘蝉抬眼凝了傅芝钟一瞬,又与傅芝钟强调,“是交际舞,傅爷,交际舞啦。”

傅芝钟嗯了声,顺着他的话,“好,交际舞。那为何突然想跳交际舞?”

刘蝉转了转眼睛,黑白分明的眼里灵动万分。

他攀过来些,高高兴兴地把自己往傅芝钟的怀里趴。

傅芝钟身上还带着沐浴过热水的腾腾热气,刘蝉没趴多久,小脸就带上血色,红了起来。

“我也是一时兴起,突然想到的,”刘蝉说。

“傅爷可还记得,我头一两年来府里,府里多社交?我身为男子,常不出席府里的晚会舞会。”刘蝉笑着问。

他述这些话时,言语间无丝毫耿耿,反倒颇有些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