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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他的妖生终将只剩下幼年与那个野丫头颠沛流浪乞讨过街、受蒙骗被围堵追杀、与鲜血淋漓的丫头告别的记忆。走马观花,一次又一次浮现。不知过了几个日夜,图柏忽然睁开眼,幽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装的只有怅然若失的一片黑暗。第51章离别(三)“你醒啦?”图柏还有些头晕,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薄薄的眼皮抬起,眼底还残留一丝尚未完全清醒的茫然,神情却淡漠敏锐,像出鞘的剑刃沉默望着三丈之远的人。那个人坐在桌旁,手里忙活剥着什么,见他看过来,扬了扬头里的栗子,“饿了吧,福祥记的栗子,你再早醒一会儿就能吃到热的了。”图柏没说话,因为他的头还昏沉着,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那人也不恼,笑呵呵抱着剥好的栗子屁颠屁颠坐到床边,递过去,“吃点?”一副口气了然道,“老图啊,你又把我给忘了。”图柏手指一紧,身体下意识绷了起来,微眯着眼,盯着他,似乎想通过他这几句话揣测出自己犯病前的蛛丝马迹,但他什么都没想起来。杜云歪着脑袋,啊了一声,想起来什么,把栗子强行塞进他手里,跑到桌边又端过了一盘东西,图柏低头一看,是三个肥硕干净水灵的胡萝卜。“这个你总吃吧,好啦,别撑着了,你边吃我边说,省的等会小孙进来又说我饿着你了。”杜云往嘴里塞栗子,把脸颊撑的鼓鼓的,“这里是洛安城,我叫杜云,是这座城的老大,县太爷。你是图柏,在我手下当捕快,等会要进来个小孩,叫孙晓,也是捕快,还有你要是看见个总是黑着脸阴沉沉的,那是师爷,你和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关系很好,你那些秘密呀,不用藏着掖着,我们都知道了,你隔三差五犯病忘事的臭毛病我们也都习惯了,来,你快吃,每次你一醒就这么客气哈哈哈。”图柏安静听着,垂眼看着手里的胡萝卜,听到杜云愈来愈贱的口气,忍不住伸脚踹了他一下。这人好吃懒做,敦实的很,被踹的晃都不晃一下,摸摸踹上的地方,咧嘴笑道,“啧,你倒是熟稔的很快啊,哎,兔子精,不露出兔牙啃胡萝卜了?别介,就你那软乎乎的样子,我们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快变出原形啃你的胡萝卜吧。”图柏心底大概觉得这个人说的是事实,可有些地方又觉得有点奇怪,但也说不出哪里怪怪的,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幻出原形,毛茸茸的小屁股坐在枕头上,两只小爪爪抱住胡萝卜准备开啃。一只手飞快按上他的脑袋,狠狠揉了几把,杜云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哈哈乐道,“让你变你就变,老图你真乖啊。”图柏一愣,这才意识到他长得如此容易被撸毛,怎么可能经常变出原形在这贱人面前晃悠,让他揉搓自己。于是圆圆的眼睛一凛,顶着粉粉嫩嫩的长耳朵迸射出冷然的杀意。杜云一看不妙,连忙抱住栗子往屋外跑去,“啊,我帮你看看小孙跑哪里了,现在还不过来,噗哈哈,你先啃啊不用管我。对了,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枕头下面有你的莫忘书,你自己的笔迹还认得吧。”说罢欠踹的跑出去将屋门关上了。被揉的脑袋上的茸毛乱糟糟竖着,图柏发现自己竟然没一点要生气的意思,啃了几口清脆的胡萝卜裹腹,然后挪开小屁股伸出小爪子往枕头下一摸,抓出了一本边角泛黄的小书。看到这本小书,熟悉的感觉从他的爪尖流入胸口,他放下胡萝卜,翻开莫忘书,静静看了起来。杜云一口气跑出后院,端着栗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走到月牙水潭边上,游魂似的坐下来,出神的望着水潭对面幽静的竹林,心中沉甸甸的。他就这么发了一会呆,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脸,喃喃自我安慰,“没事,他没事了。”竹林晃动,师爷负手走了过来。杜云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你明明也不同意,为什么会答应我这么做?”师爷在十步之远的地方停住,“总要有人和你一起承担后果。”杜云眨眨眼,眼里浮现几分暖色。“况且,我也想知道山月禅师如果知道老图已经将他忘了,会怎么做。”会为他还俗归家,还是顺水推舟继续念自己的禅。莫忘书里记下的和杜云说的几乎没差,图柏合上书,趴在上面,把两只小爪爪垫在下巴下面,撑着自己粉嫩的兔脑袋发呆。他是洛安城的捕快,兼职做点杀手的职业给杜云这个穷酸的衙门贴补,并且身份早就暴露给他们三个人了,没什么还要藏着的地方。图柏目光空落落的,明明他的记忆一目了然,转眼回看,顿时就能从头看到尾,可他的眼里却复杂深沉,好像藏着一池湖水,表面平静,水下深不可测。他的眼里藏了什么,连他都不明白,他那点寸土寸金的记忆也潜不进自己的心湖。杜云去而又返,带着孙晓和师爷进了屋,三个人拉个凳子排排坐到床前,咋咋呼呼一通问候。图柏被吵的头疼,却忍着,在他们说完后给了个懒散的笑容,撸了把自己的长耳朵,化出人形靠到床头。“明天我想出去转转,但我估计不认路了。”孙晓立刻自告奋勇,“我带你去。”杜云拍着身上的栗子渣,“去吧,转转可以,别乱花钱,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估计自己存的钱都不知道藏哪里了吧,哎,不如这样吧,你以后都把钱给本大人,本大人给你存着,省着以后你以犯病就记不住。”杜大人有很多张脸,一提钱就猥琐的不行,跟诱惑小白兔的大尾巴狼似的。唔,还真是骗小白兔。图柏嫌弃瞥他一眼,脑子一抽,忽然道,“我给我媳妇。”杜云脸上的笑容一僵,脊背下意识绷起来,一时竟没接上他这句话,不知是贱人沟里翻了船,还是心里发虚。孙晓唯唯诺诺道,“图哥你——”幸好师爷冷静,站在一旁凉凉道,“现找一个吗。”图柏一弯唇,笑了笑没说话。四人闲扯了一会儿,各自散去回屋睡了。夜里,孙晓从被窝爬起来起夜,裹着衣裳哆哆嗦嗦从茅房出来,撒丫子往屋里钻,刚摸上门,忽听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他被吓得僵住,还当是遇见了鬼,兢兢战战一回头,看见回廊的另一头有人背对竹林面向月牙潭站着。那人长身玉立,背影飒爽,十分好认。孙晓把衣裳穿好,走过去,小心翼翼叫,“图哥?”图柏转身,“嗯,我吵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