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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颌生了一层青胡茬,脸色憔悴萎靡,看人的眼神冷淡漠然。“老图。”杜云忙唤道。图柏转过身,怔怔望着眼前气度不凡温文尔雅的僧侣,闷在骨子里的疼慢慢发酵成了另一种滋味。“我……我不记得你。”千梵眼眸一缩,眼中的清风朗月瞬间化成风雨凛冽,垂在袖中的手掐住佛珠,定定看着图柏,目光像是刀子一寸寸豁开他的皮囊,揉碎破开他的话,想知道他说的这五个字到底是真是假。仅是被他这么看着,图柏就一阵心疼,他真的不记得他了,他把他忘了。半晌,千梵摇了摇头,“我不相信。”图柏苦笑,“这是事实。”千梵伸出手,眉眼之间极尽温柔,“阿图,过来。”那手递到图柏眼前,均匀修长,指尖干净,他垂在身侧的手神经质的一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握了上去。但他忍住了,忍得神色近乎冷漠,低声说,“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你了。”说完转身,大步走进了后院。“图柏!”千梵欲追,被杜云拦住了。千梵望着图柏的背影消失在回字廊的尽头,英俊的眉宇之间骤然呈现出骇人的凌冽。夜色渐渐遮住夕阳,最后那点如血残阳转眼便融进了漆黑中。图柏坐在梨木桌前,眼神空洞寂寞。桌子上铺着纸页泛黄的莫忘书,寒风从窗户缝隙里卷进来,哗啦啦将莫忘书吹翻了几页。写在上面的记忆走马观花在图柏眼前浮过,他按住一页,上面尽是空白。这里面没有他,没有那个僧人。他记忆中最重要的人都在上面,可唯独没有那人。所以那个人对过去的他而言……是不重要的吗。图柏忽然转过头看着紧闭的门。门外,千梵停下脚步,静静站着。图柏心酸的想,“我都不记得了,你还来做甚么。”千梵在门外开口,声音喑哑,压抑着什么,“我想要……你的解释。”图柏默默想,“解释什么?我忘记你了,没什么好解释的。”千梵抿了下唇,“我等你。”说完便不再言语,垂眸敛目,如一尊佛。竹林外,杜云远远看着死守在图柏门前的僧人,一拳捶在院墙上,然后疼的龇牙咧嘴捂着手走了。走到自己的寝房里,师爷和孙晓已经在等候他了。杜云摸出茶杯,给自己倒了杯凉水灌下,躲着身后的两双眼睛,漫不经心道,“你们来做什么?”孙晓腾的一下站起来,“大人,你明明说过禅师不会再回来了,可现在他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可以说禅师对图哥也……也是有感情的!”杜云实在不想再提这个,他的心里也乱糟糟的。没料到山月禅师又回来了,这次他来为了什么?还有,山月已经知道了老图是兔妖,是他发现的,还是两人感情已深到这种推心置腹的地步了?师爷抿了一口茶水,将圣旨双手托了出来,“禅师此行是为这件事。”圣旨里写了什么,杜云刚刚一个字都没听见,现在再看见,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走过去接住圣旨,抖开看了下去。他刚看没几个字,脸色骤然一变,所有的血色瞬间褪尽,眼中惊恐失措怀疑齐齐涌了上来。平常杜云表现的像个怂包,但骨子里却泡了一具大义凛然的血rou,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见他惊吓到了这种地步。以头抢地,搅乱朝局,质问九五至尊,连死都不怕,一身儒衫尽风光的前状元郎杜云到底怕什么?“上面写了什么?”孙晓问。杜云失魂落魄坐到椅子上,圣旨从手上滑落,“启程前往铜水峰,寻找消失的使节团和……”第56章消失的使节团(三)三更半夜,冬季末梢的那点寒冽就出来作祟了,寒风幽幽一起,刮在人身上如刀子剐rou般冻的人浑身又疼又寒。没一会儿,还下起了雨,这是洛安城的第一场雨,也是最冷的那场。雨幕铺天盖地飘落,不用多久,地上就湿透了,月牙潭里淅淅沥沥,淋的碗莲苗像水草一样摇晃。千梵站在空荡寂静的院子里,雨水从精致如琢的脸庞滑落,凝在尖尖的下巴上,最后顺着青色的裟衣滚进胸口。雨水冰凉,湿透了他的衣裳,身上的热气能清楚的看见正一点点氲腾进雨水里。洛安城第一场雨比帝都的雪还要凛冽,千梵的眸子像湿了水的琥珀,平静固执的看着紧闭的屋门。屋里没点烛,图柏坐在黑暗里,‘咔嚓’一声暴躁掰断了一条椅子腿。这和尚究竟要做什么?他都说了,自己早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是聋了还是瞎了,没看见自己根本不愿意搭理他吗。图柏攥着断了的椅子腿,断裂处的木渣滓扎进他的手里,指尖洇了血丝,但他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黑眸死死盯着屋门,眼里的愠怒恨不得要将屋门射的四分五裂。这倒霉的屋门平白承受了怒气,若是会说话,一定觉得自己是千古奇冤。雨下到后半夜越来越大,屋顶的琉璃瓦噼里啪啦被淋的作响,图柏终于坐不住了,腾的站起来,一把拉开了屋门。风雨一瞬间吹了他满身。雨中的人青色袍角浸在水里,黑夜和大雨衬得他肤白的惊人,卷翘浓密的黑色睫羽坠着水珠缓缓抬起来,露出恬淡俊雅的笑容,温声道,“阿图。”图柏隐忍不发,声音从喉咙里低低逼出来,“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不记得你。”雨水顺着手臂流过修长的指尖,千梵指了下图柏无意间露出来的手腕,“相思子,你带着。”图柏猛地将手藏进了袖口里。“若是不记得,为何要带着它?”图柏站在外面没多大会儿,肩头就湿了,他茫然看着自己手腕上血色的红豆串珠,“我不知道,这是……有人送给杜云。”千梵轻轻凝起眉,“我需要解释。”图柏双眸盯着他,一道紫色的雷电划过天际,将昏暗的院子照亮了一瞬间,就那一瞬间,千梵清楚看见图柏眼中的冥茫。这个人那么爱笑爱闹,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不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什么都不记得,我的……书上也没记过你,所以你……”不重要。千梵轻轻哦了一声,“我等你。”图柏一下子不耐烦起来,一拳砸在门框上,“就算我现在又认识你了,将来还会忘记,何必……何必呢,你要是愿意等,你就……”他胸口剧烈起伏,黑色的头发凌乱贴在鬓角,雨水在脸上汇成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