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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吗?”他低声问道。他曾经相信这个,而科斯纳那么坚定地否认了。可等他逐渐抛弃了这句话时,现实又将他碾入尘埃。他们不在平时那个咖啡馆。作为卢克医生的助手,德米安此刻身份有些敏感。科斯纳在看到新闻的时候就去医院直接将他带回了家。七个小时的手术再加上媒体和伤者家属的接连诘问,德米安真的有些撑不住了。科斯纳笨拙地处理了一杯营养剂递过去,平时这是德米安为他做的,而现在,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你知道不是的。”科斯纳握住德米安的手。没有自然人的应激性颤抖,科斯纳仍然能体会到德米安的精疲力竭与沮丧。他几乎用尽了自己的语言天赋来表达安慰:“非自然人并不比谁低一头,你很棒,你和卢克医生都很棒。”“谢谢你。”德米安低声道,没有打趣也没有害羞。他看上去真的很累。科斯纳让他睡在卧室里,自己走入了书房。非自然人并非真的逆来顺受。他们会被一时蒙蔽,却不可能是永远。科斯纳知道,他们只是缺乏一个契机来成就奇迹。就像是一堵墙,而墙两侧的人们各自欢声嬉笑着走过,仿佛它的存在天经地义。只有某天某人带来墙的另一侧的消息时,他们才会悚然发现,世界原来不同。而科斯纳,愿意充当这样的喉舌。“嗨,你想清楚好吗?”泰勒,作为这个视频会议唯二的自然人参与者之一,他的声音充满忧虑,“虽然是我搭的线……好吧,最后的机会,你确定要利用你的成果发布会来讲这个?你的学术名声会被毁掉的,想想伽罗华!”科斯纳没理会这个。他转向会议的非自然人参与者:“我想你们的证据都准备好了。”“是的,”匿名的参与人沉稳回答,“但自然人原教旨主义者会察觉的。他们早在隔离条例那回就得知了你的非自然人立场。”“文明人与异议者争辩,而野蛮人杀死异议者。你要小心。”另一位非自然人告诫道。科斯纳冷静道:“你们已经做好所有可能的布置,这是最后的一步。风险无可避免。”从没有不必要的权利斗争,更没有不流血的。科斯纳知道这个。他只是——他拥有的太少也太多,当德米安出现在天平另一端时,科斯纳甚至不需要计算便能得出结果。他只是在浪尖迈出了一小步。10.不合时宜的告白“不是说好我下手术了去找你吗?”德米安坐上了副驾驶座,侧头看科斯纳。后者比平常更紧张些,脸上绷得紧紧的。这幅样子他只在两人年少时看见过,那次科斯纳跟他说,洛特亚尔公理是不必要的。“我们去发布会,”科斯纳简短地回答。他的手心有汗,自动驾驶装置代劳了大部分工作,“有限单群的研究有进展。”“哇哦,恭喜!”德米安笑起来就像是整个人被点亮了。科斯纳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又转回目光。“自然人婚姻保护法案正在公投中。”科斯纳忽然开启了一个新话题。德米安一愣:“啊……我也听说了,真好啊,希望婚姻隔离能够成功废除。”“不够好,”科斯纳硬邦邦地回答,“劳动法、自然人人权法案……这些都不够好。”德米安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这样的科斯纳了,紧张与戒备培育的尖刺简直要在他周身显形。他见过科斯纳发表非洛特亚尔代数的情形。科斯纳并不会因为一个研究成果的发表而紧张至此。德米安犹豫道:“凯斯,你怎么了?”科斯纳转过头来,伸手揽住了青年的脖子,献上了一个突如其来的亲吻。直到下车科斯纳都没有对此作出解释。他有太多理由,却缺乏一个合适的借口。他注意到德米安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偷偷注射了一针好让自己平静下来,抹去那些喘息、齿痕与脸颊的潮红。然而德米安没有问。也许是因为科斯纳已经表现出了对这次发布会前所未有的紧张,他决定把质问推迟一点点。也许仅仅是因为他决定逃避。科斯纳必须对此表示感谢。摄像机记录的第一幕一如既往是科斯纳傲慢的下巴。这无疑会逗笑德米安。科斯纳允许自己分心看了一眼德米安的座席才恢复了那副蔑视全世界的神情。但就算是德米安也不可能料到科斯纳的演讲内容。那是一个只与数学有十五分钟关系的讲座。泰勒作为科斯纳的副手以超出必要的语速简短地讲完了他们的研究进展,然后科斯纳便站了起来。他身后投影出一张非自然人学校的照片,引来满座惊奇的嘘声。“卡诺市立非自然人第五学校,或称费瑟斯中学,”科斯纳平淡道,“我的母校。”科斯纳有点口干,但并不打算表现在那习惯性的空白表情里。他将手指紧紧地攥在掌心里,手汗让他无比渴望德米安的那支注射针。他身边的几位助手已经退场。科斯纳独自站在台前,面前是暗沉沉的观众席,背后是巨幕与投影。就像他正背对整个世界。会场一阵sao动,有些数学家已经离场,记者与摄影调试着最好的角度来记录这个年轻人的冒险。声音与影像浮沉析出数字,漂浮于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又还原到每一台终端。科斯纳很怀疑是否还有人在听。他机械地背诵着耗费无数日夜写成的演讲稿,来对抗心底逐渐升起的解脱感。还不够。科斯纳告诫自己。他想象着观众席里的德米安,他或许正焦灼地看着他,低声诅咒着科斯纳就像他是飞在德米安胃里的不安分蝴蝶。这让科斯纳回到了地面。他逐条地展示了十二篇前沿性重要论文与五项新的专利,以及他们真正的创作者:全都是非自然人。其中有些是德米安在中学时告知他的,有些是他们在之后的日子里慢慢联系到的。他们都曾经愤怒而锐利,却在漫长的失望与绝望中钝了刀锋。科斯纳不能给出保证,他只拥有可能。他们总是拥有可能。而有人愿意为可能付出一切。“我们故步自封,我们坐享其成,我们罪有应得。”科斯纳这样结尾。他注意到终端的记录里,满座的数学家们早已离座,少部分是因为无法容忍非自然人,更多的是无法容忍政治。而这是他自找的。他背叛了组里所有的数学家,以此为代价换来了话语权。这个发布会因科斯纳以往的数学声名而得以在监管日益繁重的网络上直播并有巨大的观看量,但显然制造了今日“垃圾”的科斯纳将不再有这样的机会。这是科斯纳付出的一部分。科斯纳不知道自己是否将为这个临时的决定而后悔。但至少现在,他不准备介意这个。演讲结束后灯光亮起。偌大的会场此刻只剩下零星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