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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扬揉了揉头发,艰难地开口:“我可以留下……”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目光温柔又广博,像夜空一样,“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那样温柔的月光,令我险些再次陷入而不能自拔,轻柔的话语,魔咒一般惑人心神。但是对于安扬,我一向把持得住,这次,也不会例外。我微笑,并且知道这笑容在他看来一定很轻忽:“那么,也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你让我要你留下来的理由。”沉默。我们知道,两个理由,不过是一个答案:“我爱你。”无论它自谁口中说出,安扬都会留下来。但是,沉默,还是无止境的沉默啊!我们紧紧地盯着对方,仿佛从未认识过,怀着无限的希望、失望与绝望,死死地盯着对方。可寂静还是疯狂地吞噬着我们。尽管高天之上,鸟在歌唱,云在飞扬。过了许久,我们仍没有说话,风在我和安扬之间穿梭流淌,卷起了我的衣角,他的乌发,风干了他的话语,我的心情。又过了许久,安扬默默地转身离开,头也不回,义无返顾地离开。直到最后,爱字也终未说出。我闭上眼睛,笑,大笑,因为不想哭,所以只能笑,笑得肺里的空气所剩无几,笑得我几欲窒息。说我爱他又怎样,能留下他又如何?谁能承诺爱情永不消逝?谁又能保证我们天长地久?一旦我们被世人从太阳下抛到被遗弃的角落,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异性之恋,坚持还有幸福的可能,同性之爱,除了鄙视和唾弃,我们还能得到什么?禁忌啊……我的未来,他的前程,怎么值得用一份从未说出口的恋爱来作赌注。我睁开眼,满目都是墙角的青苔。近来,我养成了两个习惯,一是抽烟,一是徘徊。或者说是一个也可以:一边抽烟,一边在家叫“久长快餐”的店门前徘徊。那家店是我和安扬最常去的地方,当时我们还笑着说既然是快餐,干吗叫“久长”,多矛盾。现在才明白,什么是短暂,什么是长久,谁又说的清。室友们常问我:“理学院的那个高才生怎么不来找你了?”我先是一笑:“他要出国。”然后再点上一支烟,出去徘徊。一个多月,我们不曾见面。心中没有痛楚,只是一片茫茫的空洞。八年,安扬早已容入了我的血液,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拥有的时候不去在意”。但若是真要割舍,那与杀死半个自我没有分别。后来,大家都知道了“理工学院的高才生”要出国的事情,我反而倒是不甚关心。甚至,连安扬登机的日子都是别人告诉我的。那天,我一直在宿舍蒙头大睡。过去就过去了,难道还要来场感人肺腑的生离死别?想想就(他妈的)倒胃口!但是第二天,我仍然点了支烟,去“久长快餐”门前徘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是等待,还是怀念,说不清。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艳阳天,天空蓝得透明,水晶般仿佛一碰就会碎掉。我的心还是空空的,只好用烟雾去填满,没有什么不能习惯,半个自己,依然可以生活。真的,真的,不再去想了。寄希望于绝望,我还能……扔掉烟蒂,抬起头来,我却发现--街的对面,赫然站着我朝思暮想的安扬!手边重重的行李,略显憔悴的面庞,我的安扬,就在那里。亮如黑夜的眼睛,决不会错!已无法形容我心中的狂喜,间到他的瞬间,我终于明白,今生今世,再也不能像这样爱一个人,那么彻底,那么纯粹。脑中只满满装着一个念头:冲过去,和他在一起!我开始向他跑过去,尽管我们之间只有一街的距离。但是,我莫名地害怕,害怕如果这次不抓住他,这一辈子,便不会再有机会。突然,一辆车呼啸着冲过来。我一楞,生生止住了脚步向后退,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我们中间驶过。然而,这一退,却退回了原点。我与安扬,就这样站着。呆呆地盯着对方。一辆又一辆车,发出刺耳的叫声,从街上驶过,一次又一次,割碎我们的视线,好吵的噪音,却是孤独的寂静,因为,我们又在沉默。这一次,是汽车令我却步,下一次,下下次,又会是什么?不在一起会遗憾,在一起就会幸福吗?生命之中,还有家庭,社会,重要的,不仅仅是爱情。王子公主只是童话里的美满,现实中的我们别无选择。最后我们谁也没有走过去,尽管仅仅隔着一个街道,尽管走过去,我们就能在一起。我们只知道,我与他之间的弦绷得太紧会断掉,我们将堕入深渊,但没想到,如果我们松手,掉下去的会是那根弦--我们唯一的牵绊。我悲观地发现,我与安扬的爱情,注定没有未来。有冲动想流泪,但我不愿哭,所以我笑。闭上眼睛,我笑得十分灿烂,冲着安扬的方向,做出“拜拜”的口型……我还是胆小呵,没有勇气亲眼目睹他离去的身影。我清楚,“拜拜”二字,毁了我一生的爱恋。从此,爱情便与我无缘。睁开眼睛,安扬已消逝得无影无踪。像来时一样,毫无声息,似乎一切都是我的幻像。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真真正正,彻彻底底,不再回来。天空,透明的像我眼眶里的泪水,蓝得忧郁,水晶一般脆弱像我胸膛里的心,仿佛一碰就会碎掉。明媚的阳光底下,我失去了安扬,永远,永远……订婚的那天,收到一封从C国来的信,署名是安扬。我盯着那两个字看了许久,心情却很平静。因为早已不在年少轻狂。我没有拆信,甚至没有看地址,只是慢慢地把它撕碎。一片,两片……给他一个吻,说声“我爱你”,跑过那条街,一切,原没有发生,又怎样,让它继续……手伸出了窗外,再松开,让它们随风飘扬。未婚妻从后面轻轻地搂住我,脸温柔地贴着我的背,问道:“莫言,你在干什么?”我回首一笑:“寄希望于绝望。”爱情与婚姻,相离与相守,究竟那个短暂,那个长久?有些事情,轰轰烈烈,然而转瞬即逝。有些事情,长长久久,尽管没有发生。完我一向厌恶上流社会所谓高雅的交际活动,熠熠的杯光折射出的都是些粉饰过的虚伪。但是今天我不能任性。这个化妆舞会几手汇集了本城所有名流。作为红叶集团的总经理,我没有缺席的理由,特别是现在,公司陷入困境的时候。虽然是化妆舞会,但我决不会自毁形象,所以,我扮的是礼服蒙面侠。我对自己的魅力有足够的自信,这点从被我邀舞者的欣喜中表露无疑。不知道秋绪扮的是什么,尽管他与我同来,但我们也没透给对方自己的装束,想必也是什么王子之类高贵的形象吧。几曲下来,我准备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