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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联系也未曾停止,谢缘另外在江陵郊外开了一处围场,占山封禁,秘密养兵。旁人眼见着他仅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重振了谢家,甚而威势比以往更重,熟悉他的人也慢慢发现,兴许是开始着手兵家事宜,他身上的肃杀与兵戈气息也在一天天加重,甚至让生人不敢近前。只有他自己知道,造成这样的原因是他再度开始梦魇。只有在无边长夜中数次惊厥醒来时,他才忽然发现,和桑意在船上的那十几天是他成年以来第一次不再梦魇的时刻,现在桑意从他身边离去,他重新被新的梦境所攫紧。他梦见桑意将他从血腥遍地的荒野上救出,正是一月前他们遇袭的那一幕。可是桑意怎么会去而复返,再次回到涪京中呢?他给桑青的信中说自己去了江南,游历赏玩,还附赠了一片苏州当地的女儿锦。梦是假的,现实才是真的。谢缘一夜无眠,他等待着这个早晨,已经等了足足一个月。天还没亮时,他便让人封锁了城门,只留下仅能让一人通过的小门,出入都要核查身份,俨然已经是近于城主的地位。从清晨等到晌午,进出城门的人寥寥可数,身边人劝他去休息:“爷,昨儿又没睡好吗?您去一边歇歇罢,至少喝口水,桑先生来了我们便叫您。”谢缘目光沉静,沙哑着声音道:“……不必。”“你们下去罢。”身边人不敢忤逆他,也就下去了。不知道多久以后,城门后的阴影中终于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一身江南苏绣,头发乌黑,明眸皓齿,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他突兀出现在被沙土与泥泞填积的城门下,就好像终年阴暗的山石中发掘出一块水洗过的玉,好看又清净,让人不由得想靠近、想触碰。桑意并未注意到城外的人,他低头把自己的身份证明拿出来给守城人看,两只手端端正正地揣着,静静等候,然而等了好半天,却等来守成人一句疑问:“您这不行啊,没有官府报批的文书,您一人拿着身契是没有用的,若不是谢家的家奴,私自逃了出去么?”桑意茫然道:“家奴?您二位去官府问问,应该是批下来了的,我只是没有带过来。”守成人和蔼地道:“那您先随我们去坐坐,我们核查完毕后,您再出来走动,可以吗?”桑意略一思考,点头答应了,然而他步子还没踏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另一边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所吸引了过去:“不必核查了,他是我这里私逃出去的人,我直接把他带回去就可以了。”谢缘静立在一侧,目光并未落在桑意身上。他一身肃然,端正静默,守城人晓得他现在是城中之主,也就顺水推舟地摸了摸头,笑道:“啊,是这样,既然是爷的人,您这样说了,想必也不用查——看来的确是私自逃出去的贱奴了,来人把他看好了,别让他再跑了!”一群人过来把桑意按住,转瞬间就完成了五花大绑的动作,把人抬去了谢缘轿中。桑意扭动了一番,束发的带子散落下来,头发遮去他的面容,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谢缘低头捡起那一根发带,而后上了轿子,将捆成粽子的人伸手拉进了怀里,而后轻轻撩开他的头发,垂眼注视着他明亮又透出一些慌张的眼睛。“你回来了。”他温柔地说。第42章.金主宝贝不撒娇深夜,城郊。久无人烟的僧院中重新点起了灯,四方灯火,照得整个前院都微微发亮。这里长久没有人来,仔细打扫过后即便铺陈摆设都光洁如新,空气中仍然弥漫着草木与尘埃的气味,让人想起春日里沿着长草山坡、温润泥土抬去山中的送葬队伍,是一种几近归尘的气息。整座僧院里最高的是一座钟塔,巍峨大钟悬吊百年,已经许久没有人动过了。然而此刻,钟声回荡,绵长不绝。那声音很规律,随着某个特定的频率击打着,一声又一声,敲打在人的心上,引起一阵又一阵发慌的悸动。窄小的钟楼上只留一片窄小的四方天地,巨大的沉钟前,隐约见得两个交叠的身影,谢缘周身穿得严肃规整,牢牢压着怀里的人,俯身去嗫咬他的耳尖,桑意身上仅剩下肩膀处披着的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似乎随时都会随着不见停歇的动作滑落。桑意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便感到右肩一凉,那件纱衣到底还是滑了下去,从高广的钟塔顶往下飘去,好像一只雪白的飞鸟。他觉得自己马上就会晕过去,巨大的钟声轰鸣震着他的五脏六腑,谢缘用钟声绑住他的腰,将他半悬空地放置在低矮的扶手边缘上,使他光滑白净的脊背暴露在外,并且似乎下一刻就将被推出去,从高处坠落。求生欲使他死死地抓着谢缘的肩膀,因为那是他唯一的依靠,他身体深处嵌入的东西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又让他无法逃脱,最后只能睁着一双被泪水浸满的眸子,小声、不断地求饶。然而谢缘置若罔闻,他把他按在钟塔上要了三次,而后将他腰间粗糙的绳子解开,用手按住他后腰和椎骨处磨破皮的伤口,将他一步一步地抱下去,两人幕天席地,顶着满头星光,又在清澈的池水中做了几次,到最后桑意眼前直冒金星,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谢缘沉静地注视着他,将他打横抱起,用自己的外衣裹着往里走。“今晚想睡哪儿?”谢缘低头问他。桑意半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嘴唇翕动了一下,但是并未发出什么声音。谢缘低笑一声:“那便去我的房间,你以前不说,实际上是怕的罢?没有窗户,没有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嗯?带你去那儿好不好?”桑意瑟缩了一下,谢缘抱着他,推开了他们二人所熟悉的那间小黑屋的房门,又见桑意闭上了眼睛,呼吸沉重,像是睡了过去。他的脚步停滞在房门前,将将要进去,最后还是转了身,又把人带去了偏房的床榻上,又在床头点了一盏灯。谢缘俯身注视着他安静的睡颜,心下怅然,出去在庭院中清净了片刻,而后找人要来一支清凉温和的药膏,回房掀开被子,把桑意像翻面饼一样翻了过去,给他身上破皮、红肿的地方上药,再用干净的药棉一圈一圈地缠好。做完这些事后,他宽衣解带,掀开被子坐上榻,翻身看着自己的枕边人。片刻后,他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把睡着的桑意捞进怀里,像是找到了寻觅许久的温暖与安宁一样,将整个人都贴上去,不动了。睡梦中,桑意于迷蒙间的偶尔动作也会将他惊醒,如此往复,最后谢缘张了张嘴,一声低沉的“对不起”,也不知能被谁人听见。第二天桑意没能起来床,谢缘也没有叫他。他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后发觉太阳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