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王又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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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宫,一处破败的庭院内。 院内的荒草丛中遍布破碎的蛛网和斑驳的灰尘,几个穿着法袍的术士围着一个抱着骨灰盒瑟瑟发抖的女子,他们手持法器,像是正要做法,可现在却纷纷停下了,神色还都诧异而茫然。 “不……不可能!” 领头的术士望向已经变得宁静的夜空,喃喃自语,“雷电怎么会没了呢……” “怎么会没有了呢……” “怎么会没有了呢?” 反复念叨了几句,他又发疯般地朝着天上大喊:“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呢!明明就是最好的时机,怎么会突然就没有了呢!” 其余的几个术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底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原以为澹台烬也不过是暴君,即便诅咒而亡也不会沾连多少因果,谁知道,就在他们的仪式将要开始的时候,那些原本要落下的惊雷却突然彻底地消散了。 难道,真的是上天在庇佑那位景国的国君? 那他们岂不是在逆天…… 意识到这一点,术士们浑身发软,几乎连手里的各式法器都快要握不住。 一旁的盛王见此情景,着急地问道:“怎么回事?!” “陛下,此事恐怕行不通了……”站在盛王身边的一个长须术士躬身说道。 盛王震怒:“什么叫行不通?!” 澹台烬尚驻兵柏山城,而凛儿也下落不明,他和盛国都处于进退维谷、万军依法的时刻,可现在这群术士却告诉他行不通了?! 那术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道:“今日时机已失,强行施法只会是逆天而行,届时不只是我们,恐怕陛下也会连带遭受反噬。” 盛王怒不可遏地看向他:“你在威胁孤?!” “不敢、不敢……”术士退后了半步,躬身回道:“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逆天而行,那遭雷劈的就不是澹台烬了!” “那现在怎么办?”盛王深压抑着怒火,“孤给你们把那月氏的骸骨都偷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长须术士与其他术士交流了一个眼神,而后对盛王说道:“五日之后,或可一试。” 盛王阴沉着脸思索了片刻,道:“好,那就五日。五日后若还是不成,无论是你们,还是你们的主子,我都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不必等到五日。” 低沉的话语从暗处传来,盛王心里一惊。 他回过头去,看到一个身着玄衣的修长身影从御座之后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澹、台、烬!” 待看清了那是谁,盛王瞠目结舌。 澹台烬竟然能在盛都、盛宫之中随意进出如无人之境! “护驾!” “护驾!” 盛王身边的侍卫们高声呼喊道,一时间庭院内乱作一团。 澹台烬面无表情地抬起了黑沉沉的眼眸,说道:“不必费劲了,你的人,叫不进来了。” 盛王大惊:“……什么?!”宫中的侍卫都被澹台烬制服了吗?! 澹台烬挥了挥手,盛王便看到月影卫如同暗夜中的水一般四面八方地涌来,将他的侍卫一个一个地拿下,最后轮到了那些已经有了悔意、想要开溜的术士们。 “景国陛下,我们并没有做什么!”长须术士急忙说道:“方才说什么五日,都是缓兵之计!”他只是想先搪塞了盛王,之后再做打算,万万没想到澹台烬如此神出鬼没,竟然立刻就来了。 盛王被最后一个侍卫护在身后,听到这句话,他失声道:“好你个欺君罔上的东西!” 澹台烬却只是嗤笑了一声。 他没有回应术士,而是走向了庭院中央,将跌坐在地的莹心扶了起来。 “莹心,我和夷月族的族人一起来接你了。” 莹心在他出现的时候便已经摆脱了那副假装出来的痴傻模样,现在更是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那变得更加英俊成熟的容颜,还有他身后那些明显是夷月族的月影卫。 殿下没有失言,他真的带着夷月族的族人来接她了! “殿下!”莹心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我可以回家了……” 澹台烬温和地颔首:“对,你可以回家了。” 看到这里,盛王哪里还不明白,他怒对莹心道:“……你这婢子,竟都是装的!” 莹心朝他的方向啐了一口:“我若不装,我又如何怎能在这偌大的盛宫里活下去!” 那时候她是殿下身边仅剩下来的人,若她不装疯卖傻,不光宫内的盛国人不会放过她,宫外的澹台明朗也不会放弃让她谋害殿下。 可她已经错了一次,又怎么愿意再错第二次! “殿下,莹心有罪……” 莹心曾经听从澹台明朗的指示给澹台烬下药,幸好殿下早就识破了她的计谋,他不仅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她,还教她如何与他撇清关系,因而这些年来莹心一直后悔不已。 澹台烬摇了摇头:“你是夷月族的人,又对我有抚育之恩,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殿下……”莹心感动不已,泪水接连落下。 盛王早已看不下去这一幕,道:“澹台烬,你急匆匆地赶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接这个婢女吧!”他面色阴沉,“还是为了接你母妃的遗骨?可惜,它就被我碾成了粉末了!” 听了他的话,澹台烬却没有如他意料一般发怒,而是看向了莹心手那个木匣。 澹台烬说道:“盛王说的可是这个?”他轻笑了一下,又抬眸望向盛王和那些刚刚被擒拿的术士,道:“可惜,这并不是孤母妃的骨灰。” 盛王瞬间明白:“你早有防备,调换了棺椁!” 澹台烬让一个月影卫护好莹心,他转身走向盛王道:“萧昳,我本想多留盛国几日,可惜,你太急着找死了。” “放肆!住口!”盛王习以为常地呵斥着,又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我盛国国运正隆,正缺你一颗人头祭奠。今日,你既然敢送上门来,我便除了你!” 澹台烬嗤笑:“除了我?” “盛王莫不是还活在梦中?” 澹台烬抬起手,一缕缕魔气从他的身后钻出来,彷佛猖狂的藤曼猛然袭向了盛王的侍卫和在场的术士! 他们被魔气钻入眉心,顿时变得呆若木鸡,齐齐跪倒在地。 盛王大惊失色地看着这一切。 这时候,他才发现他远远低估了澹台烬的能力。 “妖法……妖法?”盛王想起符玉的话,颤抖地提着剑,“你果然会妖法……” “难怪澹台无极要将你幽闭宫中、仍你自生自灭……澹台烬,若不是当年被送到盛都为质。恐怕早就被澹台无极弄死了吧!”盛王色厉内荏地怒吼,“你这孽畜就这样感念孤的恩情的吗!当年,孤不该心慈手软,留你再孤宫中长大,今日,你非但不知摇尾感恩,反倒来我面前张牙舞爪——” 忽然,一缕魔气自澹台烬指间跃出,飞进了盛王张开的嘴里,让他余下的话统统地堵在喉咙深处。 澹台烬施施然收回手,道:“萧昳,我曾经过得如何,不需要你来重复。况且,若说妖法,你今日所为,不也是妖法?孤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盛王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看着他。 这时,翩然悄然出现在澹台烬的身边,她从怀中取了盛国的国玺,道:“取来了。” “做得不错。”澹台烬吩咐道,“下去拟旨吧。” 翩然嘴角抽搐:“我不会!” 澹台烬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道:“谁让你拟了,去找个秉笔太监。” “……噢。” 翩然应了一声,又飞快地溜走了。 盛王眼睁睁看他们竟然拿走了盛国国玺,气得差点吐血,却又因为那缕魔气难以发出一言,只涨得脸通红。 澹台烬缓慢抬起步子朝着盛王走去。 “萧昳,现在盛宫——不,盛都内无一人知晓你这个国君受制于孤,明日,那道退位的诏书便会昭明于天下,言明你萧昳的过错,以及愿让盛国彻底归属于景国一事,从此以后,景盛一统,天下太平。” 澹台烬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的好儿子宣城王尚在孤军中做客,想必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会为天下百姓而高兴。” “呜呜——!”盛王目眦尽裂,“呜呜呜——!” 看着盛王狰狞而狼狈的面色,澹台烬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他又想到,不知道现在冰裳是不是还乖乖地睡着。这么想着,澹台烬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些许。 他回过身对月影卫和莹心道:“你们在外面等孤,孤有几句话想与盛王谈一谈。” “是,陛下。” 月影卫护着面带担忧的莹心退出了庭院,院内只余下了被控制的侍卫、术士以及被堵住嘴的盛王。 澹台烬走上属于盛王的御座,不慌不忙地坐下,说道:“萧昳,孤有几句话想要告诉你,你可以愿意一听?”说完,他便收回了那缕魔气。 “啊哈……”盛王捂住自己的喉咙重重地喘息,片刻后,他抬起头,“成王败寇,杀了孤便是,你还想要说什么?” 澹台烬那修长的手指抵在冷硬的下颌处,他面带疑惑地问道:“萧昳,你与盛国王后将萧凛教养得文成武就、风度翩翩,人人皆说他是治世之才,可为何你又不信他,还对他现在和以后的处境不闻不问?” 他们都心知肚明,强行出兵,盛国必灭,可萧昳却总是一再逼迫萧凛出兵。 萧昳眼神复杂地看着澹台烬:“你就问这个?” 澹台烬又解释道:“孤是不明白你为何会如此。是皇室绝无亲情,你根本就不爱萧凛,只爱你的王座和萧氏的江山,萧凛对你来说只是一件趁手、好用的兵器,还是……” 萧昳打断了澹台烬的话:“孤爱我儿甚矣!澹台烬,莫不是你嫉妒孤的凛儿有父母疼爱、臣民爱戴?” “若说嫉妒,还真有那么一点儿。”澹台烬想起了在梦妖的引导下做的那个梦。 萧凛的人生的确美妙,不仅有父母疼爱,还能娶冰裳为妻,那一次,若不是在紧要关头想起了冰裳性命攸关,他或许真的就要掀开那个盖头了。 萧昳冷笑了一声:“孤的凛儿得上天眷顾,岂是你嫉妒就能嫉妒来的。” “你说得不错。”澹台烬没有因为他的话动怒,“比起萧凛那样顺风顺水、一切唾手可得的人生,我们这样的人要什么都要自己去争、自己去抢。”他又想到了冰裳,嘴角微微翘起。 萧昳看他莫名其妙地笑了,只觉得澹台烬怕是脑子出了些问题。 幸好,澹台烬只是很快地笑了一下,又说道:“听你的话,你很疼爱萧凛,可为什么你又不信任他?” 萧昳道:“疼爱和信任是两码事。” 澹台烬眯了眯眼睛,爱与信任是两码事? “作为父亲,我当然爱凛儿,我也很信任他的忠心与能力,但是知子莫如父,我更是清楚凛儿的优柔寡断和他平白无故的善心。”萧昳眉头紧锁,“凛儿必定会为了他人,背着我自作主张,因此我不得不逼他出手。” 澹台烬道:“原来如此。”原来萧昳与萧凛之间,远比他想象的关系更复杂。 “那萧凛的生死你就不在乎么?”澹台烬又问道:“你强逼叶家出兵也就罢了,叶家本就是臣,可萧凛是你——或者说,是盛国未来的继承者,你就不担心他死在孤的手上,让你盛国后继无人?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曾经打败过景国的盛王,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都非常怪异吗?” 萧昳哑口无言:“我……” 是啊,他为何从来不担心这件事,只是一再地逼迫萧凛出兵、出兵、出兵。 “都是你的错!”突然,萧昳又抬起头,怒视着澹台烬,“若不是你逃回景国,公然挑衅我盛国国威,孤又何至于如此!” 澹台烬看着他重新变得狰狞的面色,又轻笑了一声:“盛王,你不觉得——” “你过于在意我了么?” “彼时,我不过是个逃走的质子,不仅自身根骨尽毁,在景京中也毫无根基,可从那时候到现在,你都一直对我咄咄相逼,而且你还选择相信澹台明朗,怎么?与他这个景国皇子勾搭,就不算与虎谋皮了么?” “萧昳,我只问你一句,从始至终,你想要的,到底是保住盛国,还是置我于死地?” 澹台烬的问话像是未落下的惊雷终于落下,敲得萧昳头晕目眩、眼冒金星。他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缓慢地,他似乎忆起了自己意气风发的时候。 那时候,他骁勇善战、善使计谋,所以才能大败景国,逼迫景国送皇子入盛为质。 可后来…… 是哪一日开始变了呢…… 哪一日开始,他所做的一切变了呢…… 或者说,哪一日他开始不顾一切地想要杀了澹台烬,哪怕是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也会鬼迷心窍地逆行倒施、火上浇油。 譬如断叶家兵饷,譬如逼萧凛出兵。 萧昳抱住自己的头,痛苦地发出一声怒吼:“啊——!!!”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是他害了盛国,害了……凛儿! 澹台烬看着他痛苦至极、涕泪横流的模样,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昳终于抬起了头,他声音沙哑地说道:“澹台烬,孤……不,我自愿退位,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澹台烬挑了挑眉毛。 “我要你保我儿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