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遮雨
神奈川看起来一如既往，人群熙熙攘攘，众生百态。 在普通人视角看不到的，人们身上趴着畸形怪状的咒灵，丑得千奇百怪，它们汲取着人类的负面情绪，给人叠加debuff，带来病痛、疲惫。 这里没有东京那么繁华，但咒灵数量却和东京差不多，很多低级咒灵没有智慧，只会凭借本能行事。 黑暗的负面情绪从各个角落、行人身上散发出来，如果有气味的话，一定像垃圾场一样充满恶臭。 如果飞上半空俯瞰，就能看见无形的结界悄然展开，笼罩了整个神奈川。 “这是，帐……？” 踏入这片地区的瞬间，五条昭就感觉到陌生的咒力流淌，但奇怪的是，这层类似帐的结界看起来更像是生得领域。 目的是……阻拦咒术师进入。 来来往往行人无意间撇过一眼，发现穿着黑色风衣、容貌昳丽的白发青年，忍不住多看几眼，本人却全然无视路人目光。 光滑锃亮的皮鞋踩落水洼，混浊的水洼荡起圈圈涟漪，留下一个又一个带着水痕的鞋印。 周围渐渐安静了。 明明还是大白天，却不知何时像是临近黄昏，大片暖橘色云朵反射出暖亮色光线，宛如逢魔时刻。 “啪嗒、啪嗒……” 声音若有若无。 五条昭侧过视线，周围好像静止了，笑着的小孩、一脸疲惫的白领、怒气冲冲吵架的小情侣……仿佛整个人被世界隔绝了。 “时间……” 他刚要抬头看一眼是否真的到傍晚了，下一刻却被骤然落下的雨水打湿了脸和身体。 五条昭抹了一把脸，“这雨说下就下，还挺突然。” 哗啦啦的雨声预兆着雨势的加大。五条昭不想变成落汤鸡，他有没有悟的无下限，能够时刻在周身覆盖一层咒力隔绝外界，只能加快脚步找地方避一避雨。 毕竟淋湿了衣服粘在身上不好受。 就在这时候，仿佛隔了一层膜的声音又渐渐清晰了。 好像刚才只是错觉。 他看着周围人急匆匆的步伐，逆着人流前进，即将经过一座桥时，身后传来了哗啦的水声。像是有什么坠入了水中。 五条昭停下脚步，看见几个晃晃悠悠的人脚步虚浮、面色麻木地朝着河边走去，像是要自杀。 他离得并不远，清楚的看见那几人身上缠着的咒灵不断发出呓语，勒紧了他们的脖子，要他们迈向死亡。 那只咒灵看见五条昭，露出残忍又兴奋的笑容，似乎连吃掉这几个人类的生命都等不及，尖锐的牙齿裂开，盯上了他。 “啊——我就知道。”咒灵的可怕对他来说司空见惯，他干脆利落地从木桥上一跃而下，风衣扬起一道弧线，衣摆翻飞。 五条昭对救人没什么感觉，人终究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样，他不是好心到见个人就想救，只是今天看这只咒灵不爽。 “长的丑就算了，还笑得那么难看，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还敢来找我。” 看着朝他奔来的咒灵，算了一下实力，大概在一级接近特级的范围，能引诱人心，皮却不够厚，被他一脚就踢飞了。 掉水里的人被他捞起来，在他要上岸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拽住他的脚——水面下黑漆漆的模糊影子无声无息靠近，拉扯着他。 “咳！”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水的五条昭强行抽回脚，麻烦的是他今天没带咒具，手里没趁手的武器，不然早削平了这些东西。 甩了甩湿了水变重的风衣，五条昭把几个路人丢远点。那只咒灵忽视掉它之前的猎物，满眼都只有五条昭这个人。 从对生活的绝望和怨恨而诞生的咒灵，在人口密集的居住区很容易就能吸收到负面情绪而进化。它之前也一直靠着本能这样做，但今天，遇到了这个比进食让它更想要的人。 扭曲的头颅已经开始五官乱飞，尖锐的叫声吵到耳膜生疼。 五条昭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河面，又看向那只冲上来的咒灵，决定先搞这只。 一秒不到，这只咒灵奔赴死亡。 与此同时，雨也越来越大了。 雨丝连成线形成大片的雨幕，湿漉漉的五条昭呸了一口雨水，抓着木桥下面边沿翻身上去。 路上没什么人，也注意不到这边。 然而奇怪的是，五条昭刚才想过桥对面去便利店买把雨伞，但另一头便利店却不见了。连带着周围也变得陌生。 “……？” 他还以为自己又迷路了。 “不管了，这雨越下越大了，先找个地方……” 在五条昭抬脚要走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踩着木屐走路。 他猛地回头。 视线骤然被一片亮眼的色彩占据视野，红色、黄色，粉色和蓝色……像是打翻了调色盘的五颜六色搭配。 “先生，要遮雨吗？” 轻柔而丝滑的声音从纸伞下传来。 五条昭视线从那把油纸伞和身后人衣服上挪开，转过了身体，看见了执伞人的脸。 那是个妆容浓重的男人。 亚麻色头发，包着紫色头巾，眼眸和唇色是紫色的，眼周围和鼻梁处又有着红色纹路的妆容，狭长的眼看起来有几分轻佻，偏偏配上夸张、艳丽的颜色，又毫无违和感。 独特的浮世绘风格，与周围格格不入。 对方背着一个木箱，握着伞炳的手指修长白皙，涂着紫色的指甲。 看着就，挺sao气的。 “你这身打扮挺前卫。”五条昭看着对方伞下俊美的脸，以及露出的不似人类的尖耳，颇有兴趣地问，“你是妖怪？” 男人闻言愣了一下，本微挑起的唇角弧度拉平，那股艳丽又浮夸的冲击力没那么强了，他那双紫色眼睛注视着五条昭，笑道：“这句话倒是适合我来问你才对。” 说话时，露出的鲨鱼牙清晰可见。 抿唇微笑时，嘴角处的牙齿尖尖的，加上那双尖耳，非人感更重了。 “你是说我不是人？”五条昭指了指自己，觉得这第一眼觉得挺冷漠的男人倒挺会开玩笑的。 五条昭不知道的是，他在雨中站着，身形笔直高挑，一头白发被雨水打湿，黏在出色的脸上，雨水顺着冷白的面容滑落，带着吸引人的魅力。 更显得像是精怪。 “我是卖药的。”男人这么介绍自己，而后重复道，“要遮雨吗？” 他撑着伞上前一步，看着白发青年，“你身上都湿了，会很容易生病的，先生。” 大雨天，撑着伞的卖药郎突然出现，浑身打扮不似正常人，让人联想到浮世绘，夸张、典雅又华丽。这个色彩妖艳的男人不像人，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恶意。 仿佛真的只是个好心人。 这让五条昭久违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好啊。”他欣然笑道，就这么站着，看着男人一步步靠近，将伞抬高，把他也遮挡在了伞下，不再被雨淋到。 此时两人共撑同一把伞，身体离得很近，五条昭甚至能闻到除了雨水气息之外，淡又好闻的香料味。 他突然伸出手，碰了一下卖药郎的脸颊，微微眯了眯眼。 活人的体温。 也不知道卖药郎有没有被他动作吓一跳，面上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被冰凉手指碰到脸颊后，耳尖颤了颤，他狭长的眼睛微微转动，看向身侧。 对方离他很近。卖药郎能够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他打量着青年的容貌、衣着，长长的睫毛上扬，因着对方比他高半个头，于是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卖药郎要看着对方眼睛，必须抬头。 那双眼睛很漂亮。 被青年整个人气息包裹着，带着令人迷醉的感觉。能让人上瘾，忍不住靠得更近、更近一些。 不知不觉勾起唇角，尖牙微微露出，卖药郎心情莫名愉悦起来。他歪了歪头，看着浑身都被淋湿的青年，将伞往那边侧了侧。 五条昭注意力在卖药郎的身份上，倒是没注意到这点小细节，他能够感觉到身边这个名为卖药郎的男人不简单。 但他并没有从对方身上察觉到咒力波动，不像是咒术师。 他好奇的视线一点也不遮掩，卖药郎一清二楚。 但卖药郎任由他打量，笑着说：“只是刚认识，就动手动脚的，你不觉得似乎有点冒犯了吗？” “可你不生气，也不觉得冒犯，不是吗？”五条昭反问，“你介意我的举动吗？” 男人声线是动听的，有种优雅又从容的感觉。 看着是个好脾气，五条昭想。 “所以你是谁呢。” “我只是个卖药的。”卖药郎说，眼睛转了回去，目视前方，“先生对我很好奇？” “凭空出现的人，我当然好奇。你从哪里来，有什么目的，以这种方式出现是故意的还是…碰巧，这些，都很有意思。” 勾起了好奇心后，五条昭就想要顺着对方，看他卖的什么葫芦药。 结果没想到，雨停了之后，卖药郎收回伞，长长的紫色指甲的手绕过五条昭脑后，压下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抚摸着他下巴。 他们的距离被拉近。 那带着猩红眼尾的眼睛半眯起来，与那双海色眼眸对视，呼出的灼热吐息熏红了冷白的面颊，卖药郎扬起头，几乎要贴上他的唇。 连声音也低到暧昧：“只要先生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 卖药郎盯着五条昭的眼睛，似乎要看穿里面的情绪，两人谁也不说话，半晌过后，卖药郎终于确定了对方的态度，轻笑一声，凑了上去。 亲上了近在咫尺的淡粉色唇瓣。 一个轻到一贴上就分开的吻，五条昭被亲了之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卖药郎真的敢这么做。 而卖药郎神色淡淡，按着青年后颈的手用指腹摩挲几下，湿漉漉的皮肤变得更柔软，他松开了手后撤了一步，观察青年的反应。 “你这是……” “提前索要的报酬。” 卖药郎微笑着说，“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我以为还要等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