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昨天那本经书根本没读，萧瑟靠在无心后背上，确实沉下心看了一会儿，参悟佛法，背靠“高僧”，还闻着墨香，萧瑟那些七七八八的杂念好像确实去除了一些。

    脖子靠的有些僵了，萧瑟将头移到无心肩膀上，扣下书仰头休息。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无心的一点侧脸，占据他主要视线的是他的光秃秃的头。心里好像被经书净化的萧瑟盯着他的光头走了一会儿神，抬起一只手，食指尖点到无心脖颈中间，“哑门xue。”又上移一寸，“风府”，再斜上几寸，“玉枕”，滑至最高处，“百会。”

    在萧瑟指尖第一次点上时，无心持笔的手就轻颤了一下，见萧瑟动个不停，无心干脆放下笔，“萧老板怎么突然研究起xue位了？”

    “你的头好圆，和医书里画的一模一样。”萧瑟整只手掌放在无心头上，来回抚摸，他的头应该经常剃，几乎没有什么毛茬，摸起来虽然有点刺，但毛茸茸的，虽然不如猫猫狗狗那些长毛动物触感舒服，可带着透出皮rou的温度，总之...手感非常好。

    萧瑟那边摸着上瘾，无心可是平生第一次产生一种被“撩拨”的感觉。他虽然对什么才子佳人、情情爱爱的故事不感兴趣，但一次在茶楼歇脚时，听到过说书人正在讲一位倾城佳人游山玩水时遇到下流痞子，被言语调戏撩拨，还被那人摸了脸蛋，说道此处时，台下人都在怒骂“登徒子”。他其实不太清楚“登徒子”是什么意思，而且他不是什么“倾城佳人”，被摸的也不是脸蛋，可就是好像莫名地体会到那女子的心境，但若是“登徒子”都长得像萧瑟这么好看，不知女子怎么想，反正他觉得自己好像也不吃亏。

    “登徒子”萧瑟在无心走神的时候嫌反手摸着不带劲儿，直接起身跪在无心身后，两只手齐齐上阵“蹂躏”小光头。

    “别...摸了。”无心终于忍不住了，躲开萧瑟的手，“你没听人说过摸头会长不高么？”

    “你都多大了怎么可能还长？你都要比我高了。”第一次在无心的脸上看到为难的表情，萧瑟很想逗逗他。

    “...小和尚年方二十，怎么就不长了...总之别摸了，长这么大只有老和尚摸过我的头，别人都没碰过。”

    “诶？你不昨天还说我和别人不一样么，‘挚友’之间摸一下头怎么了？”萧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顺手捏了一把无心的脸。

    “这下真的被‘登徒子’摸脸了，”无心腹诽道，他心有不甘，伸手朝萧瑟的脸袭去，“必须得还他一下。”不过他没像萧瑟那样带着玩笑意味地捏脸，而是是真的回忆了一下说书人的描述，像话本里流氓痞子那样轻轻抚过萧瑟脸颊，然后滑到下巴，用指腹勾起来。

    这一出真的把萧瑟整懵了，他迅速打掉无心的手，“你！你...从哪里学的这些！”

    无心这厚脸皮也难得羞赧，后悔自己对萧瑟那样，“没有...不是...没学，这...我不知道...”无心有口难言，急的从床上下来，最后选择走为上策，“我...出去一下...”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萧瑟无语地把自己盖在被子里，“什么东西，哪有和尚摸脸还挑别人下巴啊？去他的‘挚友’，这假和尚心思不纯，还勾了人就跑，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萧瑟窝了一会儿，还没听见动静，心理又羞又愤又伤感，盘算着干脆一走了之算了，他起身下床，看到兽皮石凳上齐齐地摞着几件衣服，才晓得这就是无心说的要给他做的新衣裳。他拿起看，一共四套衣服，两件青色，两件白色，用料和款式都是他的喜好，就是其中一件白色像是无心平日里穿的，类似僧袍，但又比那精致贵气。被人投所好，萧瑟打算一走了之的决心缓了缓，手指摸过几件衣裳，最终停在那件白色僧袍上，若有所思。

    跑出去的无心在天外天的山群里“上窜下跳”一会儿，发现自己没什么去处，心里有点难受也不知为什么，想找个人问问可他连问题都想不出来，郁闷了半天，吹了会儿冷风，突然想到萧瑟要是真的生气离开了怎么办？忧及此处，无心立刻原路返回，当他气喘吁吁地回到内室时，看见萧瑟正在束腰带，可那身白衣...是他的！

    萧瑟抬头看见无心回来了，大口揣着气还盯着他发呆，反正回来，他也懒得跟无心计较，“你过来，我不会弄这个腰带。”

    无心自打看见身着白衣的萧瑟起脑子就不转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萧瑟穿白衣，还是因为萧瑟穿了自己的衣服。他乖乖地听指令过去，双手围着萧瑟的腰给他整好腰带，用十分熟练地整理好衣领、袖口等各处，毕竟这是他最熟悉的衣服样式。

    “好看吗？”两人还保持整理衣物的距离，萧瑟抬眼问他。

    “...穿白色也好看，但这衣服终究是僧袍，不合你的气质，本来另件白色是专门给你做的。”

    “奥那这件是你的衣服？我就说你怎么给我做件僧袍，我眼里可还在意尘世的风花雪月，皈依佛门、四大皆空，我可不想。”说完又抬手摸了下无心的头，他可能真的对这毛茸茸的手感上了瘾。

    无心没躲过“偷袭”，不知道怎么心跳的厉害，昨日萧瑟说心跳得难受的时，他只当是因为喉结是致命要害，心脏感知到危险才跳的厉害，但现在自己全身上下哪个要害都没威胁，这莫名的心跳加快只能是因为眼前这人了。

    “萧瑟...我们好像确实太近了...”

    “你什么意思...”萧瑟看无心好像很紧张，有点期待无心是不是出去一趟受高人指点开窍了，但又怕他无意间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我没见过别的至交好友间怎么相处，一直按我自以为的方式待你，若是有什么不合适，若是你觉得我靠你太近，你可以告诉我，我改...”无心话没说完就被一湿软的嘴唇堵住了，他睁大双眼，看着萧瑟近在咫尺的眉眼，仅仅只是嘴唇相触了一瞬，无心就觉得自己方才疯狂跳动的心随之停了下来，连呼吸都顾不上。

    “这才叫近，不用你改。”萧瑟低下头说，同样心满胀得不知所措，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亲了上去，总之已经这么做了，但他又不敢看无心，万一无心露出的是不解、震惊甚至厌恶的表情怎么办，他平生从未处理过这样的情愫，冲动一下过后迎来的不是欢喜而是更大的惶恐。萧瑟不知怎么办，缜密的心思、灵巧的嘴巴好像没了作用，“逃”是脑海中能想到的最上之策。

    萧瑟退后一步，侧身要往外走。迈过几步后，身后那人才恍然发觉似的环抱住他，

    “去哪儿？”

    “出去透透气，两日没出去了...”

    “萧瑟你怎么...轻薄了人就走！”无心把他身子转过来，萧瑟见无心很是愤怒的样子，鼻子有些发酸，这“轻薄”一词倒确实刺耳。

    “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了。”

    “可你已经轻薄我了！”无心说出轻薄一词，只是想要留住萧瑟的那一瞬间又想起那说书人是这么评价登徒子们的行为，没想到此情此景对萧瑟用这个词会让他心里更难受。

    “轻薄、轻薄，那你要怎样！亲都亲了，给你擦擦行了吧！”萧瑟甩开他的手，拽起他的袖子就往嘴上怼。

    无心压他的手，另只手环住萧瑟的腰，费劲儿地拖拽着萧瑟将他往床榻上推。

    “放开我！”无心用了全劲儿把他推到床上，弄得萧瑟身上好几处都疼，“疯了吧你！”被推在床上，萧瑟只觉得无心有病，挣扎着要下去。见他要走，无心甩了个手风放下床帘，拖住萧瑟压在他身上。

    “无心！你干什么！要打架出去打！”萧瑟真的气极，伸拳要揍他。

    无心躲开他的拳，使了个巧劲儿把萧瑟两只手制在床上，手上劲儿一点没松，语气倒是委屈，“没想跟你打架...”

    “你这样不是要打架是要干什么！”

    “你轻薄了我，我再还你一下，就当两清了好不好？”

    “啊？”萧瑟真不知无心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不是这个道理么？凡事不都讲一个一来一回？”

    萧瑟翻了个白眼，不想与这秃子废话，“行行行，别说了。”

    “真的？萧老板你不会打我吧？”

    “不打你，你手松点儿劲儿，疼！”

    无心手松开，萧瑟扭了扭手腕，看无心那张脸气的不行，但这人又提出那有点羞人的莫名其妙的要求，他干脆闭上眼睛催促，“快点！”

    无心试探着一寸一寸凑近，轻轻贴上萧瑟紧闭的嘴唇，打量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心里数了五个数，又慢慢离开，“好软，还热热的。”数数的时候无心分神想着。

    然而萧瑟这边是这么想的，“雷声大，雨点小，拖人到床上，就碰一下嘴巴，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