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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修罗再现踪 阴策阳谋笑谈中

    寒溪镇昔日因镇外寒溪而得名,寒溪之水终年长流,水质清澈却终年刺骨凛冽,昔年镇民们曾多次循跡踏访,欲探溪水源头处,但行至一地下洞xue涌泉处即不得前,因此有了寒溪之水是自地下涌出之说。

    这一日寒溪镇来了一男一女二人牵马而行,男的身材壮硕,头发却已现花白,身旁跟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容貌娟秀儼然是位清秀佳人,眉宇间却深锁,显得有心事烦忧。

    那男子行至得村口外,见得一位砍柴樵夫逕自向前问道:「老丈儿有礼,请问村里可住着一位姓王的铁匠。」问得数声,那樵夫却是恍然未觉,正待再问时,那老者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手后便自顾自继续砍柴去了。

    那少女见状,轻声在那男子旁附耳道:「乾爹,我们再去问问其他人吧!看样子这老丈人听不见呢?」

    那男子点点头对那少女道:「说得也是,仙儿,我们先到村里借宿一宿再说吧!」原来这二人正是雷翊和官仙儿。

    当日闵子騫出使蒙古之际,雷翊便带同小仙直往黄山而来,到的黄山本欲拜访黄木道长,但他已然闭关,掌门道长虽殷勤留二人在山上盘桓,但住得月馀日后,雷翊见黄山道俗二眾弟子间颇有心结,为避免捲入门户间争纷,便带小仙离去,前去探访一位故友,不想却扑了个空,经辗转询问后,方知这位故友已搬到了寒溪镇,便往镇上而来。

    雷翊和小仙二人进得镇上市集所在之处,却是空荡荡见无一人,只一客栈大门半掩着,似有人影出入。

    雷翊久涉江湖,见着情势诡譎,随即拉着仙儿闪进客栈,甫踏入门内却见客栈内摆得一桌酒席,菜餚犹自冒着热气,显然是才刚做得,一个二十来岁的俊贵公子端坐内席,自酌自饮,见得二人随即朗声招呼:「雷二爷从黄山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便请坐下喝杯水酒如何?」

    雷翊听得心下一凛,暗道难不成一路为人所跟踪却毫无所觉,仔细打量了那贵公子片刻,豪气陡升心中便在对面坐下了,淡然道:「请问尊驾如何称呼?何以知晓老朽姓名?」

    那贵公子微笑道:「雷二爷义薄云天,名动于江湖,谁人不识!今日路过地头,自当倒靴相迎。」说完逕自将雷翊面前酒杯斟满,举杯道:「二爷,这壶酒乃是本地的名產碧罗春,与一般酒大不相同甚难酿製,来来来我先乾为敬。」仰头便将酒一倾而尽。

    雷翊见那酒色碧绿,隐隐透着一股奇特的香味,心下稍一迟疑拱手便道:「阁下好意雷翊心领了,阁下究竟是何人?意欲为何呢?」

    只见那贵公子言道:「雷二爷还真是急性子,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的这样说吧!敝派有一件极重要的物事,失落在外已久,不知何故,据悉目前在贵侄闵子騫公子处,所以想託二爷帮忙向闵公子取回」

    雷翊讶道:「这便奇了,请问阁下师承何派,我侄儿又怎会有贵派的秘笈呢?」

    那公子淡淡一笑道:「我师承如何,雷爷一看便知。」话毕不待雷翊答话,只见衣袍微动身影只一晃,人已在仙儿面前,竟是迅若鬼魅,一把抓住她衣袖,仙儿没打量他如此快捷,惊吓之馀却见那公子已闪身而回端坐含笑,復又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雷翊久涉江湖,见他迅捷如此已是大惊,又见仙儿衣袖上破了五个小洞,便像是手指抓穿的一般,衣袖本是柔软之物极难受力,却为他一抓之势而洞穿,一股寒意瞬间自背脊处颯然流过,回忆涌上眼前,脱口而出叫道:「血手!是血手,你究竟是甚么人?」

    那公子言道:「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这乃是敝教之物,多年前为jian人所盗,今天只是希望物归原主而已,还请雷爷相助,我等若非有誓言在身,不得轻涉江湖,否则定当亲身前往取回」

    雷翊愣了一下猛然想起一则江湖传闻,霎时间顶门如遭电击,竟自战慄了起来,颤声道:「你...你是修罗教的人?」

    那公子灿然一笑道:「正是!在下韩天向二爷问礼了」说罢深深地躬身一揖。

    且说近百年前武林原本各山头林立,人才辈出,一时好不兴盛。然此时却出现一个神秘的组织修罗教,行事神秘诡异,教主玉面修罗韩若冰武功卓绝,手段冷酷,以一身奇诡的功夫,横走武林,因故与各派水火不容,几相衝突下遂施辣手灭了不少宗派,一时江湖为之震动,而后各派耆老共举黄山派玉虚子道长为首,出面号召武林大会,各门派捐弃前嫌围剿修罗教,经过数次惨烈战役,最终毕罗山一战,教主玉面修罗与玉虚子道长决战后不知所踪,修罗教门人遭歼灭,诺大的修罗教就此竟消声匿跡,江湖终于有了数十年的平静,但即便已过数十载,老一辈的江湖人听到「修罗教」仍是心怀畏惧,夜不安枕。岂料今日竟出现一个自称是修罗教的后人,武功亦和血手修罗彷然相似。

    过得半响雷翊方道:「尊驾何以肯定秘笈在我姪儿身上呢?江湖传言岂能尽信!」

    贵公子淡然笑道:「这不劳雷爷cao心。」

    雷翊停了半响道:「若我不去的话,你待如何?」

    贵公子脸上丝毫不见慍色道:「我信得过雷二爷是明白人,一定会去的,二爷身旁这位姑娘就暂且留在这里作客,也免得路上奔波劳顿。二爷可放心,我以性命担保仙儿姑娘在此一定平平安安的,就以一个月为期,我在此静候二爷」

    雷翊一惊,听他所言竟是要以仙儿为质,逼迫他前去。雷翊心念一转,对方方才露了一手功夫,自己显然非他敌手,他本是沙场老将决断极快,权衡之下即下决定,随即向仙儿道:「仙儿,你且放宽心待在此地,我找到子騫后会尽快回来接你。」

    仙儿点点头道:「雷二叔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雷翊知此事事关重大,当下再不迟疑,随即离开客栈往临安而行,打探闵子騫的消息。

    这头客栈内只馀韩天和仙儿二人,韩天向仙儿道:「小仙姑娘请过来一起用膳如何?」

    仙儿讶然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方才我们可没提过啊!」

    韩天淡然微笑道:「呵!我不只知道你姓名,我们二人之间还颇有渊源呢!」仙儿眼神转了转狐疑的看着韩天,后者正以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着她,过得片刻,韩天方道:「你肚子应该也饿了,先坐下来吃点东西,我再把这渊源告诉你好吗?」语气竟是诚恳以极,倒似是多年不见的朋友相逢一般。

    仙儿迟疑了一下,倒不便拂逆他的好意,自提起筷子夹了道菜便吃了,只见着韩天嘴角露出笑意,向小仙问道:「你爷爷可曾告诉过你,鹰爪门出于何处?」

    仙儿愣了一下后道:「是纵云子祖师」所创。

    韩天续问道:「那他师承何处呢?」,仙儿摇了摇头,且说当年官振飞身故时她年纪尚幼,许多事情并未曾听晓,韩天见她摇头便续问道:「你可曾听过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指?」

    仙儿点头道「当然,少林寺是天下武学之首,咦?你不会是说鹰爪门出于少林寺吧!怎么可能?一个是出家僧人,一个是朝廷官差,怎么会有关係呢?」

    韩天起身帮仙儿倒了杯茶后不疾不徐的说道:「当朝太祖皇帝赵匡胤,昔日在一统天下时,少林寺曾遣派了三十六名武僧随行保护,多次拯救太祖皇帝于危难之中,待后来天下太平后,其馀武僧皆返回寺院,有一人却为太祖皇帝秘密留了下来,破戒还俗,娶妻生子,正是眾武僧之首,达摩堂首座,法名长空法师的杨纵远」

    仙儿听得杨纵云之名不禁啊了一声出来:「难道就是掌门师祖!」

    韩天微微一笑续道:「少林寺达摩堂负责执事少林武功传承及守护藏经阁之任务,达摩堂弟子武功之高自不在话下,长空法师尤其武艺精湛,以大力金刚指最为了得,功力冠绝全寺,他受太祖之命招揽年轻弟子闭门授艺,以少林寺大力金刚指为本,化成三十六式鹰爪功,自此武林中便多了一个门派鹰爪门了。」

    听着韩天娓娓道来鹰爪门的过往,仙儿不禁听得出了神,尤其自家门派的事竟是从这样一个俊秀瀟洒的公子哥儿嘴里说出,竟是显得自然,彷若韩天向仙儿说的事邻家间的生活趣事一般,不自觉的问道:「那师祖,不,是长空法师既是少林寺武僧之首,修行自当不在话下,何以会留在皇帝身边呢?」

    韩天脸上笑容未歛,轻轻说道:「红尘世事如梦,美人情关难破,正是赵匡胤身边的一位奇女子改变了长空法师的命运,也改变了武林的命运。」话语方歇,仙儿自叹了一口气道:「这位奇女子一定长得很美吧!」

    韩天笑而不答,继续说道:「她本是后周君主柴荣的妃子,也是长空法师和她前生夙缘,在遇到她后为她重入红尘,她也就是我修罗教的创教主韩月影。她岂止是美,更是个绝色佳人」

    仙儿听得悠然神往,直想一睹这位绝世佳人的风采,韩天微微笑道:「我修罗教的教主和你鹰爪门的祖师爷是连理同枝,你说我们之间有没有渊源!」仙儿听到这儿恍然大悟,怪不得眼前这位公子要说他们之间有着某种联系,仙儿待还再问,只见那韩天轻道:「别急,日子还很长,你长途奔波应该也累了,先去休息歇歇吧!」说完手轻拍数下,帘幕后随即转出一位身着素装的女孩,向仙儿躬身一揖道:「小仙小姐,请跟我来」

    仙儿自小和官振飞及后来和雷翊行走江湖,过得净是刻苦的日子,哪里受过这种称呼,一时间竟自胀红了脸,嚅囁的说:「别这样叫我,我不是什么小姐。」

    那侍女低下窃笑道:「现在叫你小姐,以后可得称呼你夫??」话犹未毕,只见韩天向那侍女看了一眼,侍女随即闭口不敢再说,逕自招呼仙儿入内去了。屋内仍旧静謐,烛火随着透窗缝而入的风轻轻摇曳着,墙上映着的人影也随火光流连而动,韩天独坐屋内,逕自斟满了酒一饮而尽,对着屋内一扇轻掩的门轻轻道:「请放心,一切都照计画进行」,一阵突来的强风吹得房门户枢嘎嘎作响

    夜色正近初更时分,村外一片静謐,新月微光下只见一苍劲的身影疾驰在山间小道上往临安而去,正是雷翊乘着夜色而行,寻着闵子騫的踪影,而此时的闵子騫究竟在何处呢?

    且说那晚闵子騫和铃儿见血手修罗为自己挡下为烈火所吞噬而倒下的大树,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血手修罗和他之间既有杀害父母的深仇,却又数次在遇险时互相出手相援,更别说还有铃儿和血手修罗的关係,种种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让他心神一片迷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眼前更重要的是让铃儿顺利的接任唐门掌门,想及此处,闵子騫强自提起精神带着铃儿逕往川中而去。

    二人一路上各怀心事,也无心赏玩路上风景,只是低调而行,这天来到南绍镇上,天色已黑,便找了间镇上的客栈打尖投宿,二人相对相视而望,竟是谁也不知怎么开口,过得半响,铃儿正欲讲几句话儿来打破沉默时,只见闵子騫措手抿了抿嘴示意铃儿先别开口,整了整衣衫对着门朗声道:「朋友,既然来了就出个声吧!」

    铃儿这才知道原来房外伏得有人,只听到房门外顿时一阵脚步声,竟似有二三十人之多,为首之人脚步轻盈,显示轻功上有极高造诣,铃儿望向闵子騫,轻声问道:「怎么办?闵哥哥,对方是敌人还是朋友呢?」

    只听得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少主恕罪,唐门弟子肖风率眾护法,在此拜会新任掌门人,有要事稟告」,原来来者竟是唐门中排行第三,平日镇守总坛,行事沉稳精明,颇得唐霜青信任,隐然为实际执事唐门之人,资歷仅次于王安通和成秋。

    闵子騫和铃儿互望了一眼,闵子騫低声道:「见机行事。」随即开了房门,只见眾人均着白衣素帽跪候在门外,脸上均有悲悽之色。为首之人正是肖风。

    肖风向着唐铃儿道:「拜上少主,我等寻访少主已数日,昨日江淮官道上堂口弟子回报见到少主的消息,大伙儿立刻兼程赶至,有要事要请少主示下。」

    铃儿见着眾人的衣着,心里打了个突,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颤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等都是如此穿着呢?」

    肖风缓然说道:「少主节哀,门主日前已然仙去,现下门里大小事务仍待少主定夺。」

    闵子騫虽早已料到会有如此结果,心神仍为之一震,回头见着铃儿脸色苍白,随即握住铃儿的手,以真气助她调伏内息,铃儿方才渐渐恢復过来,向肖风问道:「是怎么发生的呢?」

    肖风沉稳的向后一挥手道:「先给少主见见一个人,门主仙去之时,他也在场」,后面弟子随后扶着一个人过来。

    闵子騫和铃儿一见着同时惊呼:「易大哥!」,眼前这受伤之人竟是易行之。

    闵子騫随即抢上一步探看易行之伤势,只见易行之满身血污,面色苍白,闵子騫一探脉搏,脉象竟是起伏不定,显是受了内伤,肖风缓然道:「打伤他的是个武功极高的金人,易师弟力战仍旧不敌,据接到易师弟求援信号而赶到的师弟们说,那金人剑法武功极为高强,本来连他们都无法匹敌,后来在千钧一发之时,是黄山派的黄木道长出手救了他们,它们才得以身免。

    「黄木道长!」闵子騫惊呼了一声。

    铃儿红了眼框问肖风道:「外公,不,是掌门人也是那金人下的毒手吗?」

    肖风指了指向易行之道:「详情还得由易师弟来说明了!」此时闵子騫轻轻拉了铃儿的手道:「铃儿,急也没用,易大哥现在重伤昏迷,当下之急还是先助他疗伤,带易大哥醒转后再来问他才是。」

    此时铃儿早已乱了方寸,听的闵子騫之语,心下稍定,在闵子騫的协助下,逕自将事情交代办理。

    眾弟子退下后,铃儿悠悠的道:「闵哥哥,幸好有你在,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情。」闵子騫看着铃儿,轻轻抚着她的头发道:「傻铃儿,你我现在还分是谁的事吗?不管发生甚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铃儿忆念起才刚相认的亲人唐霜青,谁知才几天竟已天人永隔,鼻头一酸,眼泪潸然而下。

    夜十五,明月依然皎洁,闵子騫踱步月下,轻声吟道:「红尘恋,人间怨,镜花水月,世事难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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