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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容在沉宅又住了一周,仿佛她真的会信守承诺,将要永远留在这里。 因为每天都能看到她,沉渊对目前的生活状况非常满意。他起初担心裴令容以为她是被囚禁的,曾对她说过“如果无聊就出去玩吧,但要注意安全”,可是她似乎打定主意要坐在家里等裴知仪,并不愿意出门。 不知道裴知仪本人有没有考虑过她的话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反正沉渊是乐见其成。他很愿意每个晚上都和裴令容一起呆在家里,就算她显然极力避免和他交流。为了给裴令容独自在家时找点娱乐,沉渊煞费苦心地折腾这座房子,几乎要把迪×尼乐园塞进后院里。 沉宅改造计划高效推进了好几天,直到某一天,沉渊邀请裴令容去新扩建的地下影院看电影。 裴令容抓着一小桶爆米花,站在全息投影出来的、挤挤挨挨的人群之中,觉得自己好像在梦游:“……为什么这个投影还能模拟气味和触感……?这是军方的技术吗?” 沉渊摸了摸鼻子:“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你喜欢吗?” “这个可以弄回家吗?”裴令容感到非常担忧,“这不犯法吗?” 沉渊咳嗽了一声:“怕你在家闷得慌,这样你没事儿可以看着玩。” “我不会闷,真的,”裴令容在人群中看不到沉渊,也不知道自己该对着哪个方向说话,“不用这些……我一个人发呆也行。” 沉渊想起来以前裴令容确实不爱出门或者社交,不用出任务的时候她简直可以在客厅的地毯上躺到天荒地老。 她在那张地毯上鼓捣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组装了一些可以发射小星星光效的枪、会驮着一盆花定点出去晒太阳的小车、只能弹一首曲子的小机器人——那台玩具钢琴就是为它买的——诸如此类的民间高科技产品。 沉渊大多数时候都是从她的小地毯旁边匆匆路过,偶尔停在她旁边看一看,裴令容就会把正在做的东西举高了向他展示。沉渊看了觉得有点傻,又有点想坐下来和她一起玩,但他好像一次也没有真的坐下来过。 后来裴家把裴令容的东西带走了一部分,这些傻乎乎的发明创造沉渊没有留住。 “那我们不要这个了,”停顿片刻之后,沉渊重新提议,“换成机甲cao作间怎么样?” 这一个星期让裴令容过得如坐针毡。 她是比较内向的性格,与人相处总不如一个人自在。然而现在她从早到晚几乎没有一个人呆着的时候,白天管家太太和方医生轮流磋磨她,晚上沉渊又回来了,通常还带着许多不应该带回家的东西要给她看。 每天下午大约有两个小时她会被关在一台医疗舱里面修补精神力,也只有这两个小时她能稍微安静一会儿。 她原先只当这是逃避现实睡个午觉的地方,睡了几天之后她发现或许这东西真的有点用。 虽然精神体还是没出现,但她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精神领域比之前覆盖的范围更广了一些,至少疏导那个星盗给她造成的影响已经消弭了。 她又恢复了一些属于向导的超能力,比如即使不刻意去捕捉,也能感知到在她周围的人们的心声——当然,越强烈的情绪就越清晰。 管家太太看到她吃东西就会开心、方医生对她磨洋工式的复健很不满意、以及护士小姐们想要快点下班……如今她整天浸泡在这些流动的情绪之中。 但站在沉渊旁边她基本上什么也感受不到,这也很正常,他是相当优秀的哨兵,当然有可靠的精神屏障。只有一次裴令容感受到了他泄露出来的一点情绪,好像也算不上情绪,只是一种沉重的痛觉,那一刻仿佛有人突然从背后敲了她一闷棍,震得她踉跄了一下。 沉渊立刻托住了她的手肘:“怎么了?” 前后不过两秒钟,她又什么也感知不到了,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裴令容下意识地想要确认刚才的情况,她向这种感知的来源试探了一下,沉渊很快就发现了,捏着她的胳膊晃了晃:“裴上尉,你在侦察我?” 他的语气很轻快,然而裴令容不敢造次,马上收好了自己的好奇心。 她后来没有再从沉渊那里感知到任何东西,但这两秒钟的经历让她想起了那个暴走的星盗。 不光是他,所有那些濒临崩溃的哨兵们被拉过来让她疏导的时候,都会让她感受到类似的痛苦。 为什么这种痛苦会出现在沉渊身上?裴令容很疑惑,她认为自己的超能力大概还是不太中用,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错觉。毕竟沉渊不是那种一年都排不上一次疏导的普通士兵,而且他看起来温和镇定一如往常,并没有要发疯的迹象。 裴令容推导事实,得出了一个合理的结论,但她仍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沉渊今天没有提前下班,因为他准备走的时候周丞玉躺在地上拽住了他的裤腿。 “你说过最近不会让我加班。”沉渊插着兜俯视他,并不打算把他拉起来。 办公厅内的另外几位官员都对这种情景熟视无睹,径自低头做事,但个个都竖起耳朵,希望皇帝能把沉渊留下。 周丞玉果然不负众望,开始表演驴打滚:“我反悔了!谁知道你真的这么狠心啊!怎么回事,有了老婆就不要事业了?你不是最喜欢工作了吗?” 沉渊抬腿要走,他立刻服软:“哥哥哥,沉哥,错了错了,我胡说八道……但是你今天真的不能走啊,你这几天迟到早退的,内阁上下这么多弟兄都要到处上吊了啊……!” 沉渊近来不太管事,一是因为裴令容,二是他也有意放权,他开始计划自己能早点退休。这几天确实在和联邦那边谈判,情况虽棘手但还远不至于像周丞玉说的那样。 周丞玉在故意耍赖,因为他察觉了沉渊的打算,不想放他走。 “松手,”沉渊说,见周丞玉不动,又补了一句,“今天我不走。” 不走的结果就是干活到半夜,沉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为今天的一时心软感到后悔。 他面前的光脑还亮着,方济世正在和他视频通讯。他每天都要向沉渊汇报裴令容的健康状况,虽然此时已经很晚了,方医生还是尽职尽责地完成了工作。 “最近她的身体确实有起色了,”沉渊睁开眼睛,“今天辛苦了,多谢。” 方济世严肃地扶了一下眼镜:“这是我应该做的。” 沉渊点了点头,准备结束通讯,方济世又突然说:“请等一下。” “沉先生,还有一件事情,”方医生继续一丝不苟道,“我必须提醒您,您使用止痛药的剂量已经大大超过了安全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