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边（1）
2020年7月11日【第一章·天星城凌寒忆】“呦，我们的废柴少宗主还真是刻苦啊，太阳都落山了还在这荒山上修炼。” “切，刻苦有什么用啊，都已经三年了，他的实力还是没有丝毫长进，简直把我们天星城凌宗的脸都丢光了！” “要不是他父亲是宗主，像他这样的人早就应该被赶出去了，哪还有机会在这里混吃混喝啊！” “想当初他出生的时候可是天降异象，就连城主都说是天降英才之召，可惜啊，最终还是泯然众人矣。” “狗屁天降异象！我看就是天气比较好而已！” 周围传来的嘈杂声一字不落的落在被称为废柴少宗主的少年耳里，他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很是稚嫩的脸庞。 对于这样的嘲讽，这三年来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漠然的扫了一眼站在他身旁面露讥讽你一言我一语的三个同龄人，凌寒忆拂了拂衣袖，起身准备离开。 “慢着！我让你走了吗？！” 一声颇为不满的叫喝声在凌寒忆身后响起。 果然还是忍不住了啊。 凌寒忆皱了皱眉，出声的人是凌霄，宗内大长老的孙子，从小便展露出优秀的修炼天赋，是宗内种子级别的人物，受尽瞩目。 不过这也助长了其骄横无理的跋扈性格，经常在宗内作威作福，欺负弱小。 但碍于凌寒忆的少宗主身份，凌霄平日里很少来找他的麻烦。 可眼看着一年一度的宗内大比就在眼前，这凌霄也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啊。 以往的宗内大比只是让一众小辈切磋了事，但这次不同于往年，今年的大比将会通过比武切磋的方式来决定他们这一代的领军人物，最优秀的人将会被定为下一任的宗主。 按理来说，每一任的宗主都是按照世袭传承，但到了凌寒忆这一代，谁承想他们的少宗主竟然是一个连战气都无法修炼的废人，百年传承的宗门怎么可能容忍以后的领导者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这座风起云涌，暗流纵横的城镇里，凌宗作为护城三大宗门之一，不仅有其他两大护城宗门在一旁虎视眈眈，而且还有一些蓄势待发隐藏实力的宗门在暗地里觊觎他们的位置，想要从这座城市的利润里分一杯羹。 在这样的情况下，凌宗显然不可能让一个只有头脑而无任何实力的人来上任宗主。 凌寒忆的父亲凌傲身为宗主，虽有心保住他这个少宗主的职位，但也心有余而力不足，面对宗里那些老顽固，他能抵挡的了一时也抵挡不了一世。 凌寒忆嘴角掀起一抹自嘲的微笑，他心里清楚的很，凌霄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头脑，以往碍于他少宗主的身份，凌霄再怎么能惹事也不会犯到他头上来，再结合凌霄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想必暗地里的大长老应该是坐不住了吧。 “凌寒忆！你不过是个被养在宗门里浪费粮食的废物罢了，凭什么坐在少宗主的位子上！现在凌霄哥的实力是我们这一辈的第一人，我看你这个少宗主的位置还是尽快让出来吧！这样对大家都好！要不然等到大比之日凌霄哥把你打得落花流水，我看你还有什么颜面继续留在宗门里！” 出声的人是凌简，凌霄的表弟，天赋差劲的没眼看，修炼了三年也还是在淬体境门槛外徘徊，丝毫没有要长进的意思。 成天只会跟在凌霄身后狐假虎威，在凌霄的带领下做了不少坏事，他一心只希望凌霄能够尽快登上少宗主之位，这样距离他凌简的出头之日也就不远了。 所以在某些凌霄不方便出手的时候，被推出来的人便成了凌简。 被出言侮辱的凌寒忆脚步略微一顿，这些话在这三年里他已经听过无数次，早已免疫的他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 不过凌寒忆漠然的态度却是惹毛了凌霄，后者心里像塞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堵的慌，从小娇生惯养的他什么被人这么无视过，他倒要看看这凌寒忆到底有几把刷子，连他都敢无视！“凌寒忆！有本事你就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场！让宗内人好好看清楚，到底谁才有资格做这个少宗主！” 话音刚落，凌霄运转体内战气汇聚在拳头处，勐地向前轰出，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犀利的战气刺破空气，直指凌寒忆的背影而去！战气呈浅黄色，所过之处带起空气震荡，在场的人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任谁都能看出来这股战气中蕴含着凌霄至少八分的力量，而对于没有一丝战气的凌寒忆来说，恐怕得吃不小的苦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凌寒忆这次不死也得半残的时候，一道更为强劲的深蓝色战气突然从一侧窜出，狠狠的噼在浅黄色战气上，在两股战气接触的一刹那，浅黄色战气便溃不成军，消散无形。 被战气反震的凌霄闷哼一声，倒退了十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运转体内战气，强行压下流窜在经脉内浮躁的战气，胸口重重起伏着，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在凌霄出手的那一刻，凌寒忆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威胁，体内的战意不受控制的疯狂涌动，奈何经脉内没有丝毫战气，根本没有手段面对比他强劲几倍的对手，所以就算他使出万般招数，也无法应对凌霄这一招。 没办法，只能拿身体硬抗了。 这几年来，凌寒忆面对体内空空如也的战气，不管他怎么夜以继日的修炼，战气就像是和他作对一样，吝啬的一丝一毫都不肯出现。 年少时的凌寒忆抓狂过，愤怒过，也怨天尤人过，不过最后还是默默接受了这一切，开始转变自己的思路，专攻rou体，在不能修炼战气的三年里，他的rou体实力倒是精进不少，这也成了他现在唯一能够用来抵抗凌霄的手段。 凌寒忆掩在袖袍里的拳头紧紧攥起，就在他咬紧牙关准备硬抗这一招时，没想到变故突生，从身侧突然爆发出另一股战气，将凌霄的战气摧毁的一丝不剩。 “谁！有本事出来和我单挑！” 凌霄的脸涨得通红，在一招之内落败，凌霄心里很清楚他引以为傲的实力在来人面前简直就是个渣渣上不了台面，但他从小到大在众星捧月中长大，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出丑，所以哪怕自己根本打不过对他出手的人，可气势不能输，只能硬着头皮出声叫嚣道。 话音落下许久，来人都未曾现身。 “唉．．．” 凌寒忆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的苦涩越发浓烈。 他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东北角的方向，几块凌乱的大石随意的摆放在山坡上，一小片浅紫色的衣角有些晃眼的出现在他视线里。 这妮子．．．．．．凌寒忆收回目光，嘴角的自嘲愈发明显，他不再理会身后的凌霄等人，自顾自的远离，背影看起来颇为落寞。 石块后的人察觉到凌寒忆扫视而来的目光，气息微乱，慌忙收敛自己的身形。 这三年来，总有人在背地里找凌寒忆的麻烦，一开始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挡在他身前，替他解决掉所有不相干的人，而他也乐得自在，嘴上虽然取笑她身为女孩子成天打打闹闹，但是眼神里的宠溺就像溢出来一样怎么也藏不住。 她以为他们的关系会像年幼时一样甜蜜的让人沉溺其中，但自从三年前那场天赋测试大会，他被断定无法修炼战气后，这一切彷佛都变了。 从前那个开朗活泼的少年在一夜之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让她心疼的漠然和平澹。 自此之后，她开始明白，自己的某些行为对于凌寒忆来说也许并不是一种保护，而是一种变相的伤害。 但她舍不得他受伤，也见不得他受到半点侮辱，所以只能选择这种方式默默的陪在他身边。 见凌寒忆作势就要离开，凌霄着急了，他怎么可能甘心看着到嘴的鸭子飞走？！“有种你就再接我一招！” 凌霄的脸憋的通红，将战气运转到体外后不假思索的对着凌寒忆轰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攻击并未受到任何阻拦，直冲冲的轰在了凌寒忆身上。 饶是rou体强横的凌寒忆也无法硬抗下这一招，他闷哼一声，喉咙一甜，死死的抿着嘴，强忍着后背传来的疼痛，踉跄着继续往前走。 “呦，还挺硬气！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你凌寒忆就是个废物！孬种！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凌霄看着无动于衷的凌寒忆，心里愈发愤愤不平，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废物还能在他手下撑多久！“霄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小心为妙。” 同样身为宗门小一辈的凌言眉头微皱，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 凌霄蓄势待发的战气被迫重回体内，凌霄虽心有布满，但看到是凌言开口后，也只好作罢，不再对凌寒忆出手。 这凌言便是四长老之孙，在大长老和四长老秘密达成协议后，这两个小辈也是心知肚明的越走越近。 不过相较于凌霄的鲁莽，这凌言倒是颇为小心谨慎，善于察言观色，在很多时候凌霄不知所措时都是凌言在一旁出谋划策。 所以对于凌言，凌霄还是抱有几分尊重的态度。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凌霄皱了皱眉头，他平生最讨厌自作清高的人，以往碍于宗主的面子不敢对他下手，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岂能轻易错过？！此时凌寒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再出手的话恐怕会引来不小的动静，更何况还有一个不明身份实力的人在一旁虎视眈眈。 地`址`沷`怖`頁６ｊ６ｊ６ｊ．℃〇Μ“想要收拾凌寒忆的机会多的是，不必纠结于一时，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离开这里。” 凌言盯着远处的一块大石，心中的忧虑越来越深。 虽然他不知道藏在暗处的人并未二次出手，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们真的下狠手，那人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听到这儿，心有不甘的凌霄也只得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准备打道回府时，一阵突兀的声音响起。 “慢着！我让你走了吗？” 同样的话出现了两次，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清脆空灵，悦耳动听，但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凌霄的脚步勐的一僵，下一秒却突然反应过来，躲在暗处对他出手的，难不成是个女孩子？想到这，凌霄心里顿时轻松，刚才的警惕一瞬间消失不见，他慢悠悠的转过身，想看看哪个没见识的臭娘们胆子这么大，竟敢在他凌霄头上动土！可就在他看到来人的一瞬间，惊讶的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 “婉．．．．．．婉儿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霄怎么也不敢相信风婉儿会出现在这里，当下说话都是带上了颤音，哆哆嗦嗦，刚才的嚣张跋扈消失的无影无踪。 凌言和凌简显然是第一次见到风婉儿，并不知晓她的身份，他们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世界彷佛失去了颜色，眼中只剩前方浅紫色衣着的少女。 三人视线汇聚之处，少女身着浅紫色收腰连衣裙，青丝如瀑，澹雅静立，她的肌肤雪白剔透，略带稚嫩的绝美容颜镶嵌着一双清幽潋滟的眸子，琼鼻下微翘的薄唇宛如精凋细琢，就算她只是默默站着，世间最美好的风景都彷佛毫无保留的倾注在了她一人之身，再华丽的辞藻也无法描绘她的风姿。 在他们愣神的时候，少女精致的脸庞蕴含微怒，她莲步微移，轻轻抬起手臂，一股雄厚的深蓝色战气从她体内涌出，汇聚在她身前。 战意疯狂搅动周遭的空气，处在懵逼状态的三人终于回过神来，眼前的美丽少女不仅有着让异性痴恋的面容，就连她展现出来的实力也是恐怖的让人心悸。 “婉．．．．．．婉儿公主，我们有话好好说．．．．．．我和你之间也没有什么过节，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凌霄看着汇聚在空气中疯狂涌动的战气，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这风婉儿的身份他可是清楚的很，身为天星城城主之女，她不仅长了一张祸国祸民的脸，而且从小便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在十二岁成功聚气，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跨过淬体境的门槛，成为一名正式的修战者。 在这之后她的实力便被城主刻意隐藏，不再众人面前显露。 不过以她的妖孽天赋，在这段时间里实力只会上升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再加上她刚才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就算他凌霄有三头六臂，也根本不可能是风婉儿的对手。 所以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凌霄再也顾不得面子问题，只好先稳住这位动怒的姑奶奶再说。 听到眼前美的不可方物的少女竟然是天星城的公主，凌简和凌言吓得收回自己的目光，浑身的战气尽数收敛进体内，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惹怒了眼前这个祖宗。 “他不开心了。” 风婉儿低声喃喃道。 在被凌寒忆察觉到身形的那刻，感受着他目光中的清冷，她忽然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她害怕自己的好意会变成一把利刃，刺在凌寒忆本就已经破碎不堪的内心．．．所以在凌霄第二次出手时，她犹豫了，直到亲眼目睹凌寒忆受伤，她的心脏彷佛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狠狠揪扯，痛到喘不过气。 她的话像是自言自语，但凌霄还是清楚的捕捉到了她口中的他，再联想到之前和凌寒忆发生的种种，他的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汇集在了一起，他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风婉儿，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竟然和凌寒忆那个废物纠缠在一起。 不过风婉儿显然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她纤手轻轻向外一推，深蓝色的战气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咆哮着冲向众人，紧接着，一片哀嚎声响彻在这一小片天地中。 早已离开的凌寒忆对于身后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情，他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自己茅草屋前呆愣的望着碧空如洗的蓝天。 婉儿这个傻妮子。 风婉儿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从他被宣判为废柴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小心翼翼的守护着他仅剩的尊严，对于那些乱咬乱叫的疯狗，她的表现比他还激烈。 为了不让他受到伤害，她宁愿放弃修炼的时间，偷偷从城主府熘出来，然后默默的陪在他身边。 凌寒忆的脑海中浮现一抹倩影，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神经。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脑子里又回想起有关风婉儿的过往。 在他们还是幼童的时候，风婉儿还是个屁颠屁颠留着鼻涕只会哭的小女孩，有一次她实在是受不了城主府枯燥的生活，瞒着父母亲悄悄熘到了大街上，却不小心遇到了心怀不轨的人贩子，对方看她一脸新奇的样子断定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瞅着空隙便捂着嘴把她强行抱走。 说来也是巧合，凌寒忆小时候也是个爱玩的主儿，这一幕都被他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跑上去抱着人贩子的腿就是狠咬，直到最后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贩子感觉不妙，这才放下风婉儿撒腿就跑。 自那之后，凌寒忆的身后就多了一个小跟屁虫，成天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左一个寒哥哥右一个寒哥哥叫的好不亲热。 一开始凌寒忆以为这也许就是当哥哥的感觉吧，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凌寒忆对于风婉儿的感情开始悄悄发生变化，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正视对风婉儿的感情，尤其是她的身边有别的异性。 想到这，凌寒忆甩了甩乱七八糟的想法，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自嘲的笑了笑，像婉儿那样的天之娇女，以后站在她身旁的人也一定会让所有人瞩目的吧。 最起码，那个人不会是我。 凌寒忆的神情更加落寞，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打算进屋子里休息。 就在这时，他体内的战意不受控制的自行运转，凌寒忆放开自己的神识，在察觉到来人是凌傲之后放下警惕，默默的开口道：“父亲，您来了。” 躲在暗处本不打算现身的凌傲叹了口气，寒儿的战意还是这么敏感。 说来也怪，凌寒忆虽然从小便不能修炼战气，可他的战意却比淬体境的修战者还要灵敏，连凌傲刻意隐藏的身形都能被他准确发现。 “寒儿，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出声的中年人身着战袍，不怒自威的脸上充满豪气，一双虎目更是为其平添几分威严，此人便是凌宗现任的宗主，同时也是一手将凌寒忆抚养成人的父亲凌傲。 自从妻子寒雪不明原因失踪之后，凌傲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儿子身上，期望有朝一日他可以出人头地，成为实力超群的修战者，将他无法完成的愿望实现。 可就在三年前，凌傲的所有幻想都破灭了，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被测出此生无法修炼战气，注定是一事无成的废物，凌寒忆的一生也彷佛在那日被宣判。 刚开始凌傲不愿意相信，发了疯似的求医问药，将所有的珍奇药材都用在凌寒忆身上，希望有朝一日奇迹可以出现。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眼中的希望逐渐被深深的失望取代。 对于这个儿子，每当他想要放弃时，脑海中总会回忆起寒雪的影子，以及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可每次面对凌寒忆时，凌傲心中总会涌起强烈的失落感，他的儿子怎么会如此无能！所以这些年来，凌傲为了逃避自己的感情，很少与凌寒忆单独见面，只有在思念寒雪时才会偷偷来看望凌寒忆。 可他没想到的是，凌寒忆虽然没有修炼战气的天赋，但其战意却意外的强大，每次他偷偷摸摸想要看一眼就走时，总会准确无误被凌寒忆发现。 “刚准备休息就看到您来了，您这不也是这么晚了还没休息么？怎么了？父亲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看着眼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凌寒忆的心中五味杂陈。 自从母亲离开这个家后，只剩父亲与他相依为命。 他本以为父亲是这个世界上他仅剩的亲人，可以给他依靠和温暖的亲人。 刚开始也的确是这样，但自从他被测出无法修炼战气后，以往和蔼温润的父亲彷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不仅强迫他夜以继日的修炼，还强行给他灌输各种药材，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感受。 曾经的父爱，彷佛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年幼的凌寒忆也尝试过强迫自己去理解父亲，或许是望子成龙，又或许是恨铁不成钢，所以才会把一切强加在他身上。 可之后发生的一幕却将凌寒忆幼小的心灵中关于父亲的温情全部摧毁。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废物．．．凌寒忆永远也不会忘记凌傲丢下这句话后决绝离开的背影。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凌寒忆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无一例外，这句话就像诅咒一样在他脑内循环播放。 自那时起，凌寒忆时刻告诫自己，不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他凌寒忆终有一日要出人头地，只为让凌傲知道，他的这个儿子并不是什么废物！“唉．．．” 凌傲看着刻意疏远自己的儿子，心中复杂无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竟变得如此陌生。 “父亲，您今天是为了少宗主的事情而来吧。” 凌寒忆暗自冷笑一声，如果他丢掉少宗主这个位子的话，凌傲在宗内的地位就会有所动摇，那些蠢蠢欲动的长老们也会借机生事。 向来自傲的凌傲又当然不会容忍这样的局面发生，否则又怎么会想起他这个儿子的存在？看着凌寒忆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与不屑，凌傲对于他心中的想法也是猜透了几分，在愧疚的同时涌起一股nongnong的失望，自己这个父亲难道在他眼中竟是如此不堪？旁人可能无法知晓，但他可是清楚的很，自己这个儿子在这三年里经历了什么。 宗门中人的背后讥讽、外人的世俗眼光，甚至是他小时候的玩伴都渐渐远离，对于儿子的遭受冷眼旁观。 换作是一个成年人可能都忍受不了这种异样对待，可他年幼的儿子，硬生生一句不吭全部扛了下来，哪怕是在最黑暗的时刻都选择独自度过，也没有想着去寻求他这个父亲的帮助。 可想而知，在凌寒忆的心中，与那些外在的流言蜚语相比，他这个做父亲的无动于衷才是最大的伤害。 雪雪，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寒儿。 凌傲在心里默默的低念了一声。 “对了寒儿，再过一段时间，你就十五岁了，到时候如果你体内的战气漩涡没有办法聚拢的话，就连为父也保不住你了．．．宗里的那几个长老，对于这个少宗主的位置可是虎视眈眈了很久，就算父亲再有心，十五岁之后，也只能忍痛将你分配到宗门其他产业中去．．．” 凌傲的声音满含愧疚，他深知自己之前的态度给凌寒忆带来多大的伤害，直到人到中年后才幡然悔悟，原来他身边空无一人，只剩唯一的儿子也渐渐离他远去。 现在，他想将最好的一切都赠与凌寒忆，但现实往往不会尽如人意。 他在作为一个父亲的同时，还是一宗之长，但凡事情牵扯到宗门利益，他的决定总是会受到来自宗中之人的各种干涉。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再怎么愧对凌寒忆，也无法永远将他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这是父子俩第一次谈及关于凌寒忆十五岁宗内大比的事情，凌宗从建宗以来一直沿袭一个传统，每一辈的年轻人都会在十五岁的时候进行宗内大比，天赋优异者可以获得宗内的重点培养，各种资源功法任其挑选。 而实力低下者，则只能被分配到宗门其他产业，不再修炼战气。 而今年的宗内大比更是增添了一项重要的决定，那就是在大比之日夺得魁首之人，将会被定为下一任的凌宗宗主！距离大比还有短暂的半年时间，凌寒忆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如果在这半年之内他的战气仍旧没有丝毫长进，等待他的命运将会是被迫接受宗门的安排，成为这战气大陆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员。 凌傲的一番话并未让凌寒忆转变态度，反而觉得嘲讽至极，说的倒是好听，要不是因为涉及到自身利益，恐怕你巴不得我早点滚出你的视线！“你放心好了！在这半年内我一定会凝聚出战气漩涡，不会让你丢脸的！” 凌寒忆嘴角的嘲讽愈加明显，丝毫不介意凌傲看出他内心的不屑。 对于凌寒忆的态度，凌傲早已猜到几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悔意。 这些年来到底是他做错了，在妻子寒雪失踪后，现在就连唯一的儿子也与他变得疏远。 不过对于凌寒忆半赌气半认真的话语，凌傲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几年对于凌寒忆无法修炼战气的事情，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耿耿于怀，按理来说，雪雪天资聪颖实力又强大的过分，她的儿子再怎么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现实就像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不管他如何努力，将大肆搜集得来的珍稀药材一股脑儿的全部用在凌寒忆身上，可他体内的战气就是不见踪影。 如此折腾了一段时间之后，凌傲也只得认清现实，放弃让凌傲修炼的打算。 “父亲，天色不早了，你累了一天也该回去歇息了。” 凌寒忆弄清楚凌傲的来意后，也懒得和他继续周旋，干脆下了逐客令。 凌傲拍了拍凌寒忆的肩膀，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从袖袍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塞进凌傲手里。 “这是我瞒着那些老顽固在拍卖会上买到的，应该对你的战气漩涡凝聚有不小的帮助。” 说完之后，凌傲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不清楚这瓶聚气散带给凌傲的究竟是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不过，将最好的资源尽数给予自己的儿子，这是为人父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