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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玑劫(5)

    2023年1月19日

    【五:锦官城】

    「客官,是吃饭还是打尖?」

    镇上的酒肆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客人不多,店小二热情的招呼着每个进店的客人。

    「小二,上两碗光面,再来半斤牛rou。对了,这些野味你这儿可要?」

    墨初辛看了看四周只有稀疏几个食客,拉着吖吖坐在大堂一角,指着自己扛着的半批狍子和吖吖肩上的野兔说道。

    「好嘞客官!」

    小二跑了过来,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扫了扫桌面,「不瞒大爷说,小店自那些天玑山上的道爷们没了踪影之后,客人可是越来越稀少。这些野味虽好,但是我这边也拿不出好价钱。」

    「你大可将它们风腊了,卖给来往的商客。」

    墨初辛将小二拉近,压低了嗓音问道,「这事我也有所耳闻,不知可有活口没有?」

    那小二一听,四下慌忙的看了几眼,咬着耳朵说道:「这小的就不清楚啦,可是有一阵子没见过道爷道姑们了,他们遭了不测,小人我真是打心里难受。」

    小二竟眼圈一红,似也说到他伤心处一般。

    「那你可知那魔教有何动向。」

    墨初辛追问道。

    「哎哟客官,这你可是难为小人了,这些武林的事情,小的也就是个道听途说。什么名门正派,妖门邪教,在小的这儿,也就是茶余饭后话儿。不过不瞒您说,那浑天教似乎也没啥信儿了,说不定他们也回西域去了不是么。」

    店小二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住点头。

    墨初辛沉吟一阵:「你这里可有车马?」

    「不瞒客官,小店刚好备有快马两匹,您可……?」

    「我全要了,帮我喂好草料,明儿一早就要用。」

    「好嘞!客官!」

    小二怔怔的上下打量了几下这对装束略显奇怪的猎户,直到墨初辛摸出两片碎银子摆在桌面上,才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饭菜虽然粗浅但却仍是熟悉的味道,那吖吖只是大口嚼着牛rou,是再也不肯尝一口面条了。

    墨初辛原本想要两间厢房却想到二人在谷中早已赤诚相对,又不想平增怪异惹人耳目,便只要了一间房。

    吖吖自是不会顾及男女有别,进了客房那是兴奋不已,东摸西摸的,就差掘地三尺。

    直道外人的住房与山洞是天差地别,念叨到大半夜,才趴在墨初辛胳膊上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小二便牵着两批瘦马候在了酒肆门口。

    墨初辛摇了摇头,正准备扶着吖吖上马,只见她蹭蹭两下,亦不用马镫,就跨坐了上去。

    那马虽瘦,却也比女孩高上一头不止,小二咄咄称奇,直夸姑娘好身手。

    「客官您别介意,这已经是天门镇上最好的马了,一早小的就给喂了上好的饲料。」

    店小二将包裹着饮水和干粮的布袋递给了马上的墨初辛,陪笑着说道。

    「马儿可说它没吃饱呢。」

    吖吖躺在马背上翘着二郎腿,不满地说道。

    「哎呦,小姑奶奶,您可别逗小的了,小的可是给它们喂的饱饱儿的呢。」

    小二做了个揖,笑道。

    「才没有呢,马儿说它只吃了干草。」

    吖吖咕噜一下坐起身来,气鼓鼓的说道。

    「够了,我们赶路要紧。」

    墨初辛拉起缰绳,双腿一夹,朝街上走去。

    吖吖悻悻的跟着他离去,不忘朝着满脸堆笑的店小二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行了不到三十里,两匹瘦马便气喘吁吁,脚程慢了下来。

    「我说的吧,它们可没有吃饱,那店家非说是喂饱了。」

    吖吖不平的喊道。

    「我也知那小二没说实话,但是我们不必再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只要再喂上一次就好。」

    墨初辛勒停了马儿,现在正值春夏之交,道路两旁绿树混绕,倒是有不少鲜草,索性下了马,让它们饱食一顿。

    「我们也休息一下吧。我说过,谷外之事,不如谷中那般简单。」

    墨初辛席地而坐,从包裹中拿出一些烘干的馒头片,啃了起来。

    吖吖不爱吃这个,倒是将不少馒头片喂给了累极了的瘦马,那瘦马竟也知感恩似的,舔着吖吖的脸蛋儿和腋窝,引得她咯咯发笑。

    那两匹瘦马饱餐一顿,高声嘶鸣起来,二人也歇息片刻,赶起路来,竟比预想的多行了百十来里。

    墨初辛和吖吖在山谷中居住已久,对在野外搭帐是信手拈来,倒是省去了非得寻驿站休歇的过程,入了夜便牵着马在路边的山林里就地停歇。

    就这样过了约莫五日,地势渐高,不日便到了成都城外。

    吖吖没见过如此雄壮的城楼,赞叹不已,此时身边亦是车水马龙,远比路上的小镇热闹上百倍不止。

    城门守卫料定是一个乡野猎户带着没见过市面的女儿进城,也没多过问,便放二人入了城。

    临街商铺,车水马龙,看得吖吖是眼花缭乱,各种什锦小玩,更是爱不释手。

    那街边小吃传出的阵阵香料味,皆是其平生初回所闻,一时间咳嚏不止,却也不扰其兴致。

    更有街边小贩,见小女孩儿天真可爱,赠其不少小食。

    「哥哥,这边景色可和谷内大不相同,人们也亲切,吖吖好喜欢这里哟。」

    吖吖咬着冰糖山楂,只觉酸味直冲鼻头,不禁挤眉弄眼,又惹得周围一阵哄笑。

    墨初辛只得陪笑,牵着马拉着吖吖传行过市,到了一家酒楼外停歇。

    只见行人之中,夹杂了不少武林人士,心念之前山脚下的商贩所言倒是不假。

    店家接过马鞭,倒是没有因为他俩的装束而另眼相看,照例迎入大堂就坐。

    大抵是他早已对奇装异服的武林人士司空见惯了。

    墨初辛照例点了素面和酱牛rou,开始细细分辨他人言语内吞。

    「店家,这些好汉们所说比武大会是啥?」

    乘着小厮上菜,墨初辛问道。

    「客官您不是来参加的吗?哦,怪小的多嘴,哪有带女儿来参加这等比试的。」

    「为何带了我就不可参加?」

    吖吖听那小厮言语,心中不快,小嘴一撇,问道。

    「嘿,小姐,老爷自然会和您说,小的就不多嘴了,您们慢用哈!」

    店内人来人往,小厮赔了笑,正要离去,被墨初辛一把拉住:「小哥,你还是和我说说到底是何比试。」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许久,见墨初辛并无恶意,便说道:「离这成都城五十里处,约莫半年前,开了一家……哈,妓院,听说那儿的姑娘,各个落得出水芙蓉般美貌。那店主酷爱武学,每过两月,便举行一次比武大会,赢得比试之人,便可和店内姑娘共度春宵,要知那两个花魁姑娘,那可是倾城倾国之姿,谁不想一亲芳泽呢。这消息传开了,您也望见了,引得那些习武之人趋之若鹜。这不,两日后便是第三次比试了。」

    小厮说完,见墨初辛不再追问,便脱身离去。

    「哥哥,你还说不是好玩儿的呢,你看大伙儿不都来这边儿了,一定有趣极了,我们也去吧。」

    吖吖嚼着牛rou,有些含煳不清的说道。

    「没错没错,小美人儿自然不用去那寻花问柳处,就让你爹爹自去那边风流快活,你就留在这儿陪我们爷几个好好玩上一玩,我们也好省些脚程不是。」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只长满汗毛的粗短手掌从吖吖肩上穿过,径直朝女孩儿胸前袭去。

    只见那吖吖身法极快,哧熘一下如同泥鳅一般滑到了墨初辛身边,身后的大汉使劲一把只握了个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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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这小妞有点儿意思啊,哈哈哈哈。」

    大汉与他身后三个壮汉互看一眼,不怀好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想干嘛?」

    吖吖杏眼一瞪,愤愤地喊道。

    「大哥,这小妞儿她问你想干嘛呢,哈哈。」

    「对,对,大爷我可想了,小美人来做我昊天帮的压寨夫人可好?」

    那粗短汉子咧着胡子拉渣的嘴,露出一口褐黄的歪牙yin笑道。

    「大哥,这都快第十五任夫人了啊,待两天后,就是第十六任,大哥艳福不浅,那就是我们哥儿几个艳福不浅啊。」

    身后留着八字胡的壮汉比这矮壮汉子高了两个头不止,一脸横rou。

    「压寨夫人那是什么,可有趣不?」

    吖吖看了一眼浅呷茶水的墨初辛,问道。

    「那可是人生极乐呀,小美人,保你试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哈哈哈。」

    几个大汉大笑起来,周围的宾客瞅见了动静,不少人留下饭前,纷纷离开。

    「昊天帮沙家兄弟,我倒是有所耳闻。」

    墨初辛放下茶碗,拾起桌板上的一双竹筷,「你们四人凭着一身诡怪功夫,jianyin掳掠,可是干了不少好事啊。」

    「非也非也,是那些女人们缠着我们不放,非要我们好好疼爱她们不可呢,大哥你说是不是啊?哈哈?」

    「没错没错,你看你女儿年纪小小就姿色不凡,交给我们兄弟几个调教几年,想必比得上那残香楼的姑娘们了,哈哈哈。」

    「哥哥,他们说的话,吖吖听不明白。」

    吖吖拉了拉墨初辛的衣袖,站在一边一脸不解的样子。

    「吖吖,外边的事儿,你不懂的便不必去懂,只消知道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行正义之道就好了。」

    说罢,执起一双竹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那领头的大汉双眼。

    那大汉闪躲不及,只听嗤嗤两声,紫黑的脓血便从他双眼喷出。

    那大汉痛的嗷嗷怪叫起来,身后的几人连忙围了上去。

    「这鸟人害了我一双招子,兄弟们,给我将他撕了!」

    那三个大汉猛地约起,将坐在中间的墨初辛和吖吖围了个圈儿。

    「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招惹我们昊天帮的后果。」

    「一群yin贼,不

    必知我姓名。」

    墨初辛自从坠谷之后,虽每日练功演练,但今日却是头一遭与人相斗。

    适才他自忖已收力三分,但却不想动作凌厉仍是比坠谷前强上几分,不由暗自赞叹谷内石壁上心法之神奇,不仅复仇在望,光复天玑门也不再是空口之词。

    那昊天帮为恶已久,仗着一身绝门外功和轻功也是蛮横惯了,不想却在这锦官城里能碰上不知名的硬茬。

    那三个大汉双臂前垂,摆着如同猿猴似的姿势,一身怪叫之下,同时朝二人扑来,只听得噗噗噗三声,三人轰然倒地,墨初辛背着吖吖,轻盈地落在了饭桌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人!?」

    那瞎了双眼的帮首沙连海只觉自己弟兄们的气息不再,作着唬人的姿势,不住大喊道。

    「我叫吖吖!」

    女孩儿银铃般的嗓音最后传入了他的耳朵,与此同时,天门盖上的一掌,顿时让他昏死过去。

    早已吓坏的店家躲在柱后,见几个大汉躺倒在地一动不动了,才敢走上前去,扑通一声拜倒:「客官,大侠,大爷,你这在店里打死了人,可教小的如何做生意。」

    墨初辛将真气收回丹田,轻吐一阵清气,全身脉络从未有如此通畅过。

    看着店家狼狈的样子,心中有愧,连忙扶店家起来,又送上一锭银子,「他们几人尚未断气,但从此也无力作恶了,只是劳烦店家了」。

    店外集结了不少围观的好事者,墨初辛不想招摇,便连忙牵了马,带着吖吖向北行去了。

    「店家,小生略懂医术,可能让我看看这几位大哥的伤势。」

    墨初辛与吖吖适才离店,一个蓝衣男子从人群中挤出,向店家询问道。

    那店家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亦不知刚才的猎户所说真假,只是不住的点头。

    那蓝衣青年轻轻打开被击晕的大汉的衣着前襟,之间每人胸口均有数个红点,乃是被霸道真气贯穿xue道,封阻了行血所致。

    青年皱了皱眉,在大汉胸口啪啪解开几个xue道,只见那几人猛地呛出一口气,算是捡回了性命,但是全身经脉已被真气打乱乱,若这辈子想要再运气行功,怕是痴人说梦了。

    「小哥,他们可没事吧?」

    店主见了几个大汉恢复了气息,心中也是放下了石头,问道。

    「昊天帮十多年来作恶多端,我的师伯曾经想要除去他们,但数次均无功而返。今日遭此劫数,也是现世报应,只望他们将来不再为非作歹。这样吧店家,请您把他们送去城南的灵钟寺,那边的师傅们自会处置。小生就此告辞了。」

    店家练练谢过,招呼跑堂们重新整理了桌椅,又叫了辆板车将几人运走,也算是重新开门迎客了。

    蓝衣青年暗忖这离去的猎户必不简单,定是武林中人乔装打扮。

    这般霸道的真气冲xue手法,与浑天魔教的魔头破天所用手段竟有几番相似,又不尽然相同,不禁狐疑万分。

    为一探究竟,便引马朝北行去了。

    墨初辛沿途打听,得知那残香楼竟远离闹市,建于绵竹金城外唤作百花山的山巅,不禁心中一沉。

    这百花山原本是素衣门的所在,自数年前的那次劫难后,原本已经荒废已久。

    正如小二所说,天南海北的江湖门派似乎都在这边儿集结,等待的正是两日后的所谓比试。

    墨初辛携着吖吖在城内寻了一不起眼的酒家住下,心中思索这一切的关联。

    古话说女子天生爱美,那吖吖在路上见商铺里的罗缎衣裳,竟是移不开眼,墨初辛拗不过,便给她买上一套,撑着这会儿百无聊赖,吖吖便脱去了原本的粗麻短衣,摆弄起新衣裳来。

    正当墨初辛沉吟之时,只见吖吖忽的一闪,打开了房门。

    「怎么了?」

    墨初辛问道,却见那吖吖光着身子正站在门口张望,「我们可是约好了,不可随意暴露身子……」

    墨初辛正要念叨起,却见吖吖比了个收声的手势。

    墨初辛这才感到有些异样,高声喊道:「不知哪位大驾光临,为何不大大方方进来相见?」

    只听瓦房上传来悉悉索索,落下一个人影,背对着两人:「小生不才,惊扰阁下了,可否先让令爱……」

    墨初辛只见吖吖那皎白的细rou在昏黄的油灯下亮的刺眼,微微隆起的胸前两抹嫣红随着呼吸浅浅起伏,他们二人早已熟悉对方,但对于外人来说,也过于香艳了。

    「抱歉,我们兄妹二人乡野人家,舍妹不通人伦,让阁下见笑了。」

    言毕便让那吖吖回房更衣,转身关上房门。

    墨初辛见那蓝衣青年适才转过身来,眉宇间总觉得似曾相识。

    「晚辈青山派胡方仲。」

    倒是青年率先作了一揖,自报起家门。

    青山派乃是中原剑派名门,出了不少英雄人物,墨初辛便想起他与青山派掌门胡长瑞有几分相似。

    看这青年约莫十六七岁,多年前自己去青山派拜访之时,应只是个小孩儿罢了,便松了口气。

    「乡野村夫,莫大,适才进屋的,是舍妹莫丫,不知胡少侠找我何意?」

    「啊,原是令妹啊,小生一时信口胡

    言,望大哥恕罪。」

    胡方仲低头致歉,抬头又道,「我听莫大哥并非本地口音,不知莫大哥到此意欲何为啊?」

    「哈哈哈,少侠你可是明知故问,在这个日子,到了这儿,是意欲何为还需询问吗?」

    墨初辛暗忖定是在酒馆出手伤人时,引了眼前的青年的注意,只想早些将其打发。

    「以莫大哥的身手,在这里打闹岂非暴殄天物,何不前去泰山玉皇顶,与诸位武林前辈,共商征讨那浑天魔教之事?」

    胡方仲边说边细细打量,果不其然,听到浑天魔教之时,那带着半片皮面具满面胡髭的男人眼角微皱了一下,心念道此人必与魔教有关。

    「少侠抬举了,共讨魔教之事,自有武林盟主安排妥当,我等乡野匹夫,只是稍练过几年武,还是上不了此等档次。若少侠仅为此事而来,那莫某要令少侠失望了。」

    墨初辛见他气息平稳,真气运转如常,十有八九没有说谎,佯装不关心此事,心中却是默默记下了。

    「再说少侠您不前去,反而在这烟柳之地,怕不是想要享那鱼水之乐吧?」

    胡方仲被他一问,竟是愣了半分……

    言,望大哥恕罪。」

    胡方仲低头致歉,抬头又道,「我听莫大哥并非本地口音,不知莫大哥到此意欲何为啊?」

    「哈哈哈,少侠你可是明知故问,在这个日子,到了这儿,是意欲何为还需询问吗?」

    墨初辛暗忖定是在酒馆出手伤人时,引了眼前的青年的注意,只想早些将其打发。

    「以莫大哥的身手,在这里打闹岂非暴殄天物,何不前去泰山玉皇顶,与诸位武林前辈,共商征讨那浑天魔教之事?」

    胡方仲边说边细细打量,果不其然,听到浑天魔教之时,那带着半片皮面具满面胡髭的男人眼角微皱了一下,心念道此人必与魔教有关。

    「少侠抬举了,共讨魔教之事,自有武林盟主安排妥当,我等乡野匹夫,只是稍练过几年武,还是上不了此等档次。若少侠仅为此事而来,那莫某要令少侠失望了。」

    墨初辛见他气息平稳,真气运转如常,十有八九没有说谎,佯装不关心此事,心中却是默默记下了。

    「再说少侠您不前去,反而在这烟柳之地,怕不是想要享那鱼水之乐吧?」

    胡方仲被他一问,竟是愣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