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下乡种田

    “看看我这块地……哎哟大黄你怎么来了！”杨西逆被一只大狗扑住，大狗热情地舔着他的脸，他也笑得发颤。

    两人已经随剧组到了“西平村”的拍摄地点——康乐村。这次杨西逆演的是村头霸王，和桑及唯一的一场戏是打戏。

    他来这剧组也就混个小配角来玩，他之后工作的重心在一部大男主剧。

    工作人员看大黄这么热情，也笑：“狗也喜欢长得好看的啊。”

    杨西逆更笑：“大黄见了桑及都赶紧跑的。”

    桑及转头看他：“……”见他又是嘴上没把门，没管他，自己默默耕地，动作明显娴熟。

    “这才到村子第几天啊，都练得那么熟了。”杨西逆怼了怼桑及肩膀，“桑我。”

    “滚远点，你泥点子溅我裤子上了。”桑及当然是不嫌脏的，只不过找个理由把杨西逆赶走。

    “你想赶我走？没门儿。”杨西逆比划了几下拳脚，“嘿哈！我是西平村李小龙！”

    这几天两人都跟着武打演员在训练，杨西逆动作做得极其标准，他勾勾手指，有勾引人打架的嫌疑。

    桑及敷衍笑笑，没理，转头走向不远处一个小院。

    路其实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路，都是人硬生生踏的留下来的足迹。路周围是长得快有膝盖高的杂草，看起来是刚清完又长出来的。

    六月近酷暑，已经有蚊虫在到处窜，光看着就知道又大又花。蝉也在叫，不知疲倦。

    近了小院，杂草渐渐地少，最后变成在地上砖瓦缝间不起眼的小苔藓。

    在这环境下，院里的人没半点声响，静静谧谧。大门开着的，桑及直接迈高一步跨过门槛，往里走是一片菜园，更是苍蝇乱飞，桑及挥开平台上一群苍蝇，极快地推开木门和关上木门，一声“吱噶”和一声“咚”衔接迅速，她就这么进了门。

    撩开东屋的帘子，里面炕上盘腿坐着在画什么的就是明导，《光过西平》的总导演。

    明导叫明霖，是个拍文艺片的女导演，获得过好几次国际大奖。不知为何受央视委托，来拍这么个电视剧。

    桑及之前不了解明霖，最近几天接触下来倒是有些了解对方。

    凌乱的短发，时常备着支笔以便记录灵感，时不时忽略他人，沉浸于自己构想的世界。颇有些为创作狂的意思在。

    明导明显知道来人是谁，头也不抬。

    “明导，十一点了，记得吃午饭。”桑及说。

    从第一天下乡开始，明导就给她这个大女主角布置了任务。

    表面上看是每天中午十一点提醒明霖吃午饭，实际上明霖总借两人见面，抽问她些关于角色的问题，检验她对角色的理解。不理解就讲，理解就看能不能把角色理解得更好。

    桑及的表演方式属于表现派，在心中捏造一个角色形象，去无限贴近地模仿。她从小理智，高中时也学理，一直是以理性计算的态度来表演，将一点点细节也算好，精准把控角色最应该呈现的状态。

    明导见过的演员多，表现派的演员也见得多，但桑及如此剑走偏锋的表演方式也是第一次见。桑及的方式很像网上流传的一个段子：霸总的眼里露出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桑及会精准把控好角色应该流露出什么，并且完美地表现出来。

    明导向来有调教青年演员的习惯，她见了桑及的几场表演，摸了个七八透，只和桑及交代好对角色的理解，方便她了解角色，其余的交给她自己表演——明导很信任她能完成。

    桑及也并不是不懂明导用意，每天回答和请教时都极认真。老一辈经历过岁月磨砺，从影视之初到影视至今都了解，对理解角色有独到的见解，这些都是桑及目前一个人难以琢磨出来的。

    “这里，处理得平淡了。”明导道，两人一边走向附近村民家里的厨房，准备蹭饭，一边慢慢讨论。

    桑及分析道：“这里是许光爷爷对许光说她名字的寓意。结合前面内容，许光问了爷爷多年才终于知道名字原委；结合后面内容，爷爷重病，时日不多，这是在类似于说遗言。”

    她接着说：“许光应该表现出欢喜和懵懂。再加上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回过神来可能就会思考爷爷松口的原因是什么，会有些隐忧。”

    “你是不是没体会过亲情？”明导问，“你分析没错，但是表现起来总是差点意思，具体的我也很难说清，但是你让人感觉眼里没有爱。”

    “是，我之前一直是孤儿，难以模仿。”桑及坦白道。

    明导很理解，说：“让你演十六七的小姑娘也是为难……演戏最难在返璞归真，那种青春的劲儿，常常是过了那年岁就感受不到了。”

    “嗯。”桑及轻应，有些怀念自己的青春。

    像窗外斜照的暖阳，当时只拉上帘子嫌闪眼，等到天色漆黑再看时，又被可能还温存着的落在手臂肌肤的暖意牵心弦。

    ＊

    乡下总有种淳朴的气息。

    桑及不想做和大众相违背的事，极快地融入进来，有时笑也不知是否发自内心。

    她不喜欢大荧幕也有这个原因。

    她生来一副逆骨，偏要摆正矫正，迎这世人目光。

    一回生二回熟，但心里总有些落寞。

    晚上，倒在床上，又刷新了一遍网页，圈一直在转，从不停。最后变成“请刷新重试”。

    剧组一堆亚健康青年硬生生被这网卡逼得早睡。又睡不着。

    桑及昨天听杨西逆提了一嘴，说大半夜想点往事就容易睡着了。

    但是外面咿呀咿呀一堆人在喊叫是怎么回事？

    谁睡得着啊？

    ＊

    一堆有志青年无事可做，聚在村门口摆烧烤。

    本次行动带头人杨西逆，支持者明霖，行动者＊N。

    杨西逆本来要去叫桑及，但临场又犯懒，顺着习惯给她发了条消息。

    桑及出来时他毫不惊讶，娴熟地揽过肩膀：“哥们儿羊rou串要不要，我烤的。”

    而桑及则一脸想睡又睡不着的烦躁：“你们什么时候烧烤了？”

    杨西逆诧异：“我给你发消息了啊！”

    他把手机翻开来，聊天记录怼桑及眼前。

    “你看，就二十分钟前，我说‘村门口烧烤走起，明导和工作人员都在！’。”

    “那你有没有看见消息前面的红感叹号？”

    “诶……诶？”杨西逆摸摸自己今早为角色剃的寸头，被扎了一手。

    旁边工作人员笑作一团：“村里网不好啊！消息发不出去！”

    桑及看傻子似的看着杨西逆。

    杨西逆尬笑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