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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功勋、名声,贺渊在京中同龄人里是数一数二的,也是许多小姑娘隐秘梦里的天边月。可对赵荞来说,贺渊,或者说像他这类人,对她来说绝不是合适的伴侣人选。因为她天生不能识字,不会有机会入朝担职,说穿了就是个于国无功的闲散宗室。而贺渊,御前武官,国之利刃,建功立业的机会可多了去了。若她选择这样一个人作为伴侣,但凡他俩之间有点什么不对,她的感受与意见都得往后排,她将永远是妥协和认命的那一方。一个年轻可期的御前重臣,一个闲散无为的宗室姑娘,无论朝野还是他俩的宗族,都会很清楚更该维护哪一方。这个道理她很早就懂的。*****隔天大雪,赵荞不打算出门,便懒洋洋窝在小院的暖阁里,喝着茶吃着点心,让紫茗从行李中寻了本话本子来念给她听。不多会儿,出去置办吃食的阮结香回来秉道:“二姑娘,贺大人又在外头。”赵荞揉了揉眉心:“疯了吧他,这么大雪还盯梢?我又不会出去。”蓦地想起阮结香曾含蓄提过的那种可怕揣测,赵荞惊了,跳起来就往外跑去。冲出院门,在贺渊跟前站定。她单手叉腰,轻喘着气:“贺渊,你你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贺渊面色一凝,冷了片刻才严肃道:“二姑娘慎言。”赵荞盯着他的神情,见无异样,这点点头:“没这意思?哦,那我就放心了。”“这么大雪,我不会出门的。你赶紧走吧,”赵荞不耐烦地挥挥手赶人,“你们那点破事我也不会对别人提,你再跟前跟后的盯梢,我可当真会翻脸的。”她出来急,也没裹个披风什么的,这会儿后知后觉冷得一哆嗦,话说完后就急忙转身往回跑。那一旋身带起风来,发尾轻扬,沾在发上的几片雪花扑面就甩到了贺渊的鼻尖。直到贺渊回了住处,食不知味地用过晚饭,洗漱好躺进被中,他脑中都还是晕乎乎的。两耳烫得想要熟了。鼻端总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清甜馨香。他觉得,今日这场雪大概有毒。*****十二月廿二清晨,赵荞抱着个小手炉出了院门,抬眼又见贺渊,顿时就满脸的不痛快。近几日她已不赶他了,每日出来后总会凶他一顿,然后就任他跟着。但今日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整个人看起来却比之前凶巴巴的时候还要暴躁。她向阮结香和紫茗吩咐了一句什么,就与她俩分道扬镳,独自踩着重重脚步往另一边走。贺渊眉心微蹙,照例跟了上去。经过一处清冷小巷时,赵荞突然止步,回身怒瞪贺渊。“这都跟了多少天了,你烦不烦?都答应你不会说出去了!我指天立誓,这辈子都不再提,这还不行?!”尾随其后的贺渊也在离她三步远的位置站定,避开她凶巴巴的眼神,冷淡地举目望天。“还得再跟几天,看你留在溯回城到底要做什么,否则我心里不踏实。”他抿了抿唇,嗓音微寒地补充道:“你答应得太痛快,我怕你有诈。”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就非要跟着她不可,又不知该与她说点什么才能缓和关系,这个“不放心,必须要再盯梢一段日子”已经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这段日子,每夜入睡前他都对灯发誓:明日就回京,再不跟着她惹人嫌了。可隔天还是天不亮就会忍不住她门口跑,好像不到她跟前讨顿骂,一整天吃饭都不香似的。说真的,连他都觉得自己好烦啊。“我‘油炸’你个死人头啊!那你想怎么样?杀了我灭口?”赵荞回身走到他面前,高抬下巴露出脖颈,“喏,趁着四下无人,赶紧动手!赶紧!”贺渊的目光淡淡滑过她脖颈,旋即撇开脸去,耳廓又开始发烫:“我没要杀你。”“当我瞎呢?你那脸上就写着‘杀人灭口’四个大字!”她约莫是火大极了,说话时有温热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贺渊清了清嗓道:“你不是说你不识字?‘杀人灭口’这四个字认得?”“那就是个说法!吵架你还抠字眼?毛病,”恼火的赵荞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滚滚滚,跟你说话我自个儿就能原地燃起来。难怪你平日不爱与人说话。就你这讨嫌的嘴,话多容易挨揍!”语毕旋身,踏着重重的大步往前走,头也不回地吼道:“既不敢杀人灭口,又要盯着怕我说出去,你烦不烦人?既这么爱跟,有本事你就一辈子这么跟在我后头!”两侧青砖墙头上有白白积雪,她裹着银红的织金锦披风的背影似挟着呼呼火焰,在这清冷的色调中,竟是天地间最鲜活美好的夺目亮色。贺渊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遽然加快,声声催得急,像攻城略地前的战鼓号令。他好像有些明白自己愚蠢反常的原因,又好像顿悟了自己每日惹人嫌地凑到她跟前来。于是他迈开长腿,慢条斯理地跟上那个牵引着他心魂的纤丽身影,冷冷淡淡还嘴:“这可是你说的。跟一辈子就……你这是去哪儿?”“茅房,”赵荞回头睨他,笑得恶劣又挑衅,“你跟啊!不跟不是人。”“你个……小流氓。”别以为这样就能将他吓退。跟就跟,一辈子就一辈子。*****贺渊就这么跟着赵荞到了溯回城郊的积玉寺。她在寺中上了香,又找小沙弥捐了香油钱,请来几盏祈福的莲花灯。祈福的莲花灯在点亮前,小沙弥需在符纸上写好香客指定的祈福对象,然后诵念一段经文。于是赵荞便挨个指了每盏莲花灯的祈福对象。贺渊发现,其实她是个惯于将细致温情藏在人后的小姑娘。她点这祈福的莲花灯,哥哥嫂嫂、弟弟meimei、父母尊长、知交友人,甚至连府中随侍们都没落下。“这两盏呢?”小沙弥指着剩下两盏。“你能不能先出去回避一下?”赵荞忽然转头,面色微赧地对贺渊提出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她的眼神有些闪烁,颊边甚至不自觉地浮起了淡淡绯红,似藏了什么含羞带怯的小秘密。这样的赵荞一点都不凶。贺渊蓦地心旌摇荡,有一个毫无道理、极其大胆的念头忽地在他脑海中闪现。于是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能。”赵荞深吸一口气,鼓了鼓腮,忍住了在这清净地与他恶言相向的冲动。她不再搭理他,转回去随手指了指其中一盏,漫不经心道:“贺渊。一个虽然讨嫌,也不怎么熟的人。差事刀光剑影的,还是愿他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