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她故意诅咒…

    “妈？”

    “苏允，你出差回来没？”

    “嗯。”

    “那你——”

    谢远风刚想关心几句问问他出差工作怎么样，就被苏允打断。

    “我工作顺利，出差也不累。”

    苏允的答话像是应付上级领导，敷衍又虚伪。

    谢远风握手机的手一紧，心也跟着一紧。

    但她记着这通电话的目的，强颜欢笑：“那就好。既然你回来了，要是最近工作不忙，就和嘉音一起回家吃个饭吧。”

    “最近有个案子很棘手，恐怕没有空。”

    “那周末？周末你总有一天休息吧？”

    苏允那双冷漠疏离的眼睛，在看到商场门店的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时，又变得温柔起来。他看到玻璃上的自己，一手接电话，一手正拎着嘉音的包。

    嘉音可没对孟鹤说谎，她和苏允今晚确实有约会。

    苏允说：“周末我们要和嘉音爸爸mama吃饭。”

    又是拒绝。

    苏允想，要在嘉音回来前结束这个不愉快的对话。

    谢远风被苏允冷漠的语气刺痛，多么生硬的话，仿佛他们是彼此不熟的陌生人。

    谢远风自从苏允结婚后就深切体会到什么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明明苏家才是他自小生活的家。谢远风认定这是嘉音的错，就是她撺掇苏允常去乔家不回苏家。果然，女生结婚了也必然向着自己的娘家。可她对苏允生气，对嘉音更生气。

    可现在不是她对嘉音生气的时候。

    她尽力平复了心情，深吸几气后说：“是这样的，嘉音出车祸这事，我和你爸爸一直也很担心，便想让她来吃个饭，我们也好拿些东西出来表示表示，安抚一下她。”

    “这件事过去有段时间了。”苏允说，“就是巧合。而且嘉音也没怪你，你不用在意。吃饭什么就算了，我最近很忙，嘉音工作上也有新的事情。”

    谢远风正欲再说，这不是遇上你出差这么久……

    就听苏允又道：“只是我和嘉音目前不打算生孩子，如果你和爸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来找我。别找嘉音。”

    这句话使这段本就不如意的对话彻底失去那脆弱的温情，谢远风的声音恢复往日的尖锐，苏允所熟悉的尖锐：“是乔嘉音和你说了什么？我不也是为了你们好。我那天说话也是无心的。”

    乔嘉音和苏允结婚都六年了，今年三十岁，做家长的怎么可能不催生。不说她这个做婆婆的，就连她自己的亲妈章萍玉不也说现在生刚好吗？

    前几年谢远风就想着要不要提一下孩子的问题，但看嘉音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便一直按捺。这都三十了，她也不是催，至少要问问吧。还专门先找了章萍玉，得到章萍玉的支持后，是章萍玉做主把嘉音叫来，三人聊起这个话题。

    嘉音说不生，说怕疼。谢远风看她是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在mama和婆婆面前，乔嘉音坐没坐相盘着腿窝在沙发上。谢远风最受不了女孩没有规矩。

    但谁让苏允喜欢她。也怪苏意好赌，把家产赌没了大半，要是苏家还像从前，她肯定会对嘉音挑挑拣拣。可两家现在实力相当，她没了这个优势。

    章萍玉还算明事理。

    “音音你也大了，总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再怕这怕那的。”章萍玉劝道，“现在医学发达，从备孕到生下都有科学的一套方案。你要是怕痛，现在还有止痛针——”

    “那我听说生产时如果出现羊水栓塞几乎必死无疑。”

    “这——”章萍玉正不知如何回答，转头看见谢远风的脸色，往嘉音腿上一拍，要她坐坐好。

    她虽有意在谢远风面前展示对嘉音的无条件的宠爱，对嘉音不规矩的行为相当纵容，但也不得不顾及女儿的婚姻，还是要考虑到谢远风的感受才行。

    她想了想，说：“但发生的概率很低，你不能一直往坏的方向想。”

    谢远风拿捏起了往日的贵妇架子，翘起腿，面色微微凝重，带着指点味道说：“你mama说的对。这种都是极小概率的事情，就连咱们每天出门都有发生车祸的可能。但可能性很小，我们不可能为了它就不出门了。”

    她看着嘉音依旧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模样，笑着对章萍玉道：“这个叫什么？哦，不能因噎废食对不对。”

    章萍玉没什么文化，自然听不懂什么因噎废食。但她好心帮谢远风，对方却不领情这点让她颇为恼火，于是皮笑rou不笑：“这我可不懂，你要和音音说。”

    和音音说。本就不能指望嘉音说出什么好话，更何况有了章萍玉的态度。

    “这话说的。人不吃饭会死，不生孩子不仅不会死，反而是生才有可能死，这怎么能一样？”

    谢远风因为被乔嘉音冒犯，自觉有了在嘉音面前严厉的底气，那天离开乔家虽气冲冲，但又有几分得意，也许她是为总算能拿捏起婆母架子而得意。

    不曾想，刚到家就接到苏允的电话。

    谢远风以为是乔嘉音这么快就向苏允告状了。

    结果——

    “妈，嘉音出车祸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再不喜欢嘉音，也不可能恶毒地盼着她出事。

    但确实是出事了，仿佛是谢远风故意诅咒一般。

    那天她立刻去看了乔嘉音，又主动提出帮她修车，虽然被嘉音拒绝了。

    谢远风想起那日嘉音神情恍惚的样子，仿佛在车祸中丢了魂一般，其实人一点伤也没受。谢远风觉得嘉音太娇气，又怀疑她是故意装出这副模样让她难堪。

    现在她有意弥补，特意邀请他们夫妻来家里吃饭，更是打算直接出钱给嘉音置办些东西。

    如此好心，苏允不仅不领情，还特说这一句，难道在他心里他的mama就是那种不近人情的，在发生这些事后还会逼乔嘉音，恨不得她真因为怀孕而出什么意外？谢远风一想到这，心就像被人一把攥住了一样，痛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