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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江心,对饮一尽。可那时候,他们是正在谈判,彼此机关算尽。他在黑暗里沉沦沉沦,一幕幕旧梦前尘,几欲将他拖入地狱。那人冒生死之险,唤他醒来,身重伤,颜留痕,却不曾得他一字谢意。他和他名为合作,他针对他的阴谋暗中展开,暗中只将彼此密密提防。然而,天地间,唯有他能与他放手一战,唯有他能对他疾声指责。唯有他敢伸手抢他的酒,肯厉声骂他借酒浇愁。他的国家已危如累卵,他要带着一支孤军,回转生死莫测的家国,然而,离别之前,他却也还记得提醒他去防范危险。秦旭飞是什么人?秦旭飞是方轻尘的什么人?方轻尘的神色,出奇的柔和平静下来。不,他不是燕离,他不是楚若鸿,他不是其他任何人。这一次的事情,与以前的历世,并不相干。无论秦旭飞的选择是什么,他其实都不会过于介意,都不会去记恨不甘。他要的,从来不是自己被某个人永远永远放在第一位,永远永远看得比国家,百姓,天下,亲情,友情,良知,等一切一切更重要。只是,小楼里的同学,似乎从来不相信。这一世,他只是不再胆怯,只是学会了更多的宽容。这一世,他只是不曾再畏缩,只是愿意去尝试更多的理解。他记得,卓凌云平静的放弃所有权力,在那个风雨之夜拜倒在他的面前。他记得,那么多双赤诚的眼,在风雨中凝望他,那么多个响亮的喉咙,喊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他记得,他领着小队人马,连日奔驰,以一人之力,逼降萧远枫整支军队,因为,这一次,他不想再逼迫那些曾爱戴过他,曾关心过他的人,去做那椎心刺骨的选择。这一世,不再逼迫……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勇气,不是因为放弃,而是因为执着。所以,几世历尽,伤情受尽,最终,还是敢于去相信,敢于去承担……秦旭飞,这一世,我终于在最后一刻,放开了我,也放过了你。不是因为我不能面对你的选择,而是……不管怎样的选择,你最后都只会一生苦痛,而我……不愿意……小楼传说第六部风云际会第二百八十一章愿待君归章节字数:4907更新时间:08-12-3113:43当方轻尘信马由缰,徐徐月下穿行的时候,京城外,小山之上,有人正凝眸遥望着他。从守在方轻尘府外的探子来回报,柳恒夜入了方府,他便离了宫中,离了秦京,寻了这山高之处,等着他。他知道,柳恒如果不是得了确信,不会去找方轻尘。他也知道,那个任性偏激的方轻尘,最后的选择,必然是悄然而去,不再让他去做痛苦抉择。他更知道,方轻尘必然不会回楚,他只会选择这个远离楚国的方向,离开。他不知道的是,在不久前,他领军离开楚国时,方轻尘也曾遥处山颠,如此凝眸相送……秦旭飞静静的任目光追随山下,微小得只隐约可见的身影。耳旁听得叹息之声响起,秦旭飞目光犹自不肯稍移的望着山下,只轻声道:“阿恒!”“我去宫中,找不到你,孙总管把你留给我的信给我看了,你啊……”柳恒长叹了一声,与秦旭飞并肩站在一处,顺着他的目光极目向下看去,能见到的,也一样,只得一个隐约的影子罢了。“若是真的不舍,就不要这样自苦了。他……”秦旭飞只是摇了摇头。“我不能留他,也留不住他。”柳恒沉默了片刻,还是开了口:“他固然心狠,但若不是他的安排,事情也不过能再拖个十年,二十年。可是迟早,那些人一样会争权夺利,引狼入室。如果不是他,我们到了那时,都已经老迈而不堪战了,就算想要回师救国也没有力量。只能落魄而无助的在楚国,看着我们自己的国家被瓜分瓦解,生灵涂炭……最后,我们这些人,也都只会在楚国孤寂而死,不会有如今的风光辉煌。他虽然是为楚国谋划,但我们也都承了他的情。得了他的好处。偌大秦国,竟然就不能给他一个栖身之地吗?“阿恒,我知道,若非不忍我伤心,你不会这样说。”秦旭飞望着山下那缓缓远去的身影,语气黯然。“我看过京城新整理出来的户籍名册了。人丁足足少了一半。那一座座被屠灭的城池,比京城更惨。我也亲笔抄写了我们军中死难者的名册。那么多兄弟袍泽,跟着我,受尽了流离之苦,多少年有国不能回。眼看着有了安宁日子,却又为我重回杀戮,倒在这一次征战之中。”秦旭飞语气惨淡。“阿恒。二十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我不能摸着良心说,这场大难,如果没有他,如果不是他试图扶我为秦王,也一定会发生。我没办法对所有死去的人说,为了大局,为了国家。为了我,他们的死亡是应该的。但是,我知道,这一切,不是他的错。不是他的罪。我不会怪他怨他伤害他,但我不可能立刻就毫无芥蒂的和他相处甚欢。因为,我放不下,我的罪。”他的脸在月光下,寂寞而苍凉。“秦国的灾难,百姓的死伤,同袍的牺牲,所有的一切,其实我才是应该负最大责任,担最大罪过的人。若不是我多年来的优柔寡断,妇人之仁,若不是我一直以来的莽撞逞强,浅薄无能,又何以由着暴君恶徒,将国家如此败坏。可是,他却不会那样想……”柳恒静静的站在秦旭飞身旁,听着他轻轻的低语,看着秦旭飞那流露着深刻感情的目光。他从来不知道,人的眼睛可以表露那么多复杂而真切的感情,可以有那么多的怜惜,不舍,爱护,在意。“他总是这样,所有的过错,总要一个人背在身上,然后骄傲的拒绝一切关怀和理解,努力让天下人都相信他是世上最可怕的恶魔。无论是秦国也好,楚国也罢,所有的灾难,他都认定是他的错,却从来没有追究过,我也曾侵略楚国的土地,我也曾困于忠义之名,而坐视秦国落于暴君之手。”他凝望山下那细微的身影,唯有一声叹息。柳恒喃喃的道:“不是你要追究,而是他放不下?”“当然。否则为什么你能